賀朝陽是從京里下來的,又有梁總理撐腰,就是省里的領導也要讓他三分。但是你強硬歸強硬,這麼大肆搞演習,的確讓人心里很不爽,這不一散會,告狀的人就進了馬書記的門。
“馬書記,您說這個賀市長在搞什麼?”盧部長進了馬躍洪的辦公室,先自動自發的倒了杯水,然后才滿臉不悅地抱怨起來。
“怎麼了?”馬躍洪推推老花鏡,笑著問道。
“賀市長要搞防災演習,不僅搞演習,還要求宣傳工作做到位,鬧這麼大動靜卻讓群眾們不亂套,怎麼可能嘛!”
“搞演習?”馬躍洪臉上的笑意變淡了,“他好像很熱衷這個?”
“兩個月要搞四次,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勁頭。”
“難道安南真要地震?”
“不可能吧,”盧部長遲疑道:“地震局的人只是交過一個報告,上面說咱們下屬的章古市可能發生地質變化,但是并沒有準確的預言地震的事。”
“確實有點小題大做了。”馬躍洪沉吟道。
“書記,真要讓他這麼搞?”
馬躍洪沉思半晌,道:“就讓他搞,他是總理欽點的大將,咱們本來就不好動他。”說著,馬躍洪露出一絲算計的微笑,“但是他要是把事情搞到無法收場了,咱們就有機會了。”
盧部長聽了馬書記的話,無聲地豎了豎大拇指。
到底是書記,就是高明!
因為賀朝陽要求的時間很短,各個部門只能倉促地拿出了預案。
賀朝陽翻了翻那些預案,什麼都沒說,就下令執行。
在進入六月的第一個工作日,安南市的防災演習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所有的學校,工廠,政府機關,甚至這場演習延伸到了下屬的縣市村鎮。
演習開始,孩子們在老師的指揮下,平穩有序地匯集到學校操場,他們集合到一起,蹲地抱頭,不時還傳出咯咯地笑聲,這樣的演習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他們覺得很有趣。
此時,還在咯咯發笑的孩子們,絕對沒有想到,就是這樣普通的,有秩序的演習,在緊要關頭,救了他們的性命。
工廠,醫院也跟著忙碌起來,工廠還好一點,不過是停工一天的損失,可是醫院可不一樣,演習開始,正在進行的手術怎麼辦?高危病房的病人怎麼辦?那些臨產的孕婦怎麼辦?平時覺得理所應當的事,到了演習的時候,才發現到處都是問題,醫院領導想到倉促交上去的預案,自己都臉紅了。
兩個月搞四次演習,雖然覺得市政府簡直是瘋了,但是隨著演習中暴露出來的問題,很多人都沉默了。
一天的亂象過后,安南市政府會議室中燈火通明,供水供電醫療衛生等等單位的負責人像等待考試結果的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一動都不敢動。
等賀朝陽進了門,這些人更是忐忑不安地站了起來。
“都坐吧。”賀朝陽擺了擺手。
大家都坐下,不時地偷著交換一個眼色。
“這就是本次演習的報告。”賀朝陽啪一下把一疊報告扔到了會議桌上。“你們自己看看,這一次演習暴露出來多少問題?醫院的備用發電機無法啟用,供水管道用了一天的時間都無法修復,通信公司也是,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協調的,通信車各自為政,竟然無法組建一個應急通信網!”
“最讓我痛心的是學校!”賀朝陽的目光轉向了第二小學的校長,“一個市屬的小學竟然沒有一個像樣的操場!市里批下的土地你干什麼用了?”
“我,我……”校長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我聽說是圍著操場蓋了一圈商鋪?你還挺能創收的嘛。”
校長開始哆嗦了。
“開發商鋪擠占孩子們的活動空間,”賀朝陽的神色越來越冷,“如果真有意外發生,你讓全校師生往哪里避險?”
二小校長是第一個挨罵的,卻不是最后一個。
賀朝陽坐在主位,一個挨一個的教訓。他不能不著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安南的防災體系還很不成熟,這不地震也就罷了,真要是發生意外,一定會不可避免地發生傷亡。
天災無法避免,人禍絕不能在他任上發生。
這個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各個部門都得到了深刻的教訓,賀市長的氣勢太強了,那彪悍的氣場壓得各部門的一把手連大氣都不敢喘。而且他們也看出來了,賀市長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不換腦袋就換人,要是下一次演習時達不到賀市長的標準,他們這一把手的位子就要換人坐了。
“你說賀市長這是圖什麼?”散會后,眾人三三兩兩的散了,出了政府大院,還能不時地聽到抱怨聲。
“圖什麼?給上面看唄。”有人低聲道:“我早就跟地震局的打聽過了,地震的事只有百分之幾的幾率,姓賀的這麼搞,還不是要出成績。”
“咱們也真倒霉,攤上這麼個市長。”
“是啊。”有人附和道:“都說京官溫和,我看這位賀市長比以前的大胡子手段還狠呢!”
“唉,生受著吧,人家可是有背景的。”
“哼,憑什麼受著,我就不信他搞這麼大動作上面會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