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嚴克己接了電話,慢慢地坐回了藤椅。
賀家的人在中江,這是什麼意思?是賀家的直系親屬,還是打著賀家的幌子來撈取政治資歷的騙子?不,不可能是騙子,因為這是陳家遞出的消息。
可是中江這個沿海小鎮,怎麼就能吸引到賀家人呢?是賀家覺察出了陳家與自家的關系,所以要借機來扳倒陳家?嚴克己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太可能,賀家與陳家都是京城的家族,如果要斗爭,也不會選在千里之外的中江作為戰場。
而最明顯的一點是,陳家和賀家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而且這件事除了讓自家受些損失之外,對陳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那麼,是為了什麼?
嚴克己在自家小院里沉思。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場激烈的交鋒卻已經展開了。
“我覺得嚴克己同志還是對咱們國家做出了一定貢獻的。”陳家的代表緩聲說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只要嚴克己同志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
“過去?”司法界某代表說道:“他公然用私人武裝對抗我們的武警戰士,已經觸犯了我國法律。”
“可是這件事有些特殊。”
“哪里特殊了?”
“我看這樣,讓他主動認錯,立即交出幾名嫌疑人,爭取戴罪立功。”陳家代表又緩和了口氣。
“我就想問問,到底是誰賦予了他這麼大的權力!讓他連公安局長,應州市長都不放在眼里!”有代表氣憤道:“只因為他為當地經濟做出了一定貢獻,就能讓他站在功勞簿上肆意妄為?”
陳家代表語塞,給蔣家那邊使了個眼色。
蔣家代表不吭聲,面對常委會上的圍攻,現在出頭無異于給了對手足夠的把柄。
“嚴家已經與武警方面對峙了四十八小時,我們還要容忍下去?”一直坐著沒吭聲的武警代表發言道:“這個國家,到底是法律重要?還是他嚴克己的個人威望重要?”
聽他這麼說,隨即有個代表帶著嘲諷的笑容看向陳家代表,“難道說把一個人捧上了神壇,就要一層層地往他臉上鍍金,哪怕他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也要死不承認嗎?”說著,這位代表用非常正經地神色,對陳家代表勸慰道:“以后要捧人的話,還是捧個不會開口說話的角色吧。”
這話說的有水平,因為會議桌上已經有幾個代表憋不住的嗤笑出聲。
在大家的嘲笑聲中,陳家代表漲紅了臉,不會開口說話?你他媽說直接捧個死人不就完了!
斗爭在每一個階層中延續。
身在最底層的賀朝陽倒沒有了先前的焦慮,事情鬧到這一步,嚴家的退路已經堵死了。
蔣家不會因為這件事自降身份,陳家一向看蔣家的臉色行事,一旦蔣家棄權,陳家就是再蹦跶,也保不了嚴家的平安。
只是嚴家還認不清形勢,或許是他們在中江霸道慣了,也或許是嚴克己被捧得太高了,在一眾人的勸說下,嚴克己仍然死扛著不松口。
真是給臉不要臉了,賀朝陽站在嚴家的大門外,仰頭看了看這豪華的建筑。
現在嚴家的子弟都被派上了戰場,他們輪換著守在通往中江鎮的各個路口,聽說嚴家軍還有一些制式武器。
賀朝陽從劉宇那里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由得驚訝萬分,嚴家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竟然在這個當口把所有違法的勾當都做絕了。
“你就是賀朝陽?”嚴克己還坐在老位置,只是天已經黑了,這人竟然還在藤椅上端坐不動,看起來有些詭異。
“對。”賀朝陽不卑不亢道。
“坐吧。”
賀朝陽沉穩地坐了下來。
“你是京城賀家人?”嚴克己仔細地審視著他,問道:“跟賀家沾親?”
“對。”
沒有人對嚴克己說賀家的小太子到了中江任鎮長,嚴克己也絕不會相信這個小小的中江鎮會有世家大族的直系子弟過來。
“能跟上面聯系聯系嗎?”嚴克己問道。
“聯系什麼?”
“我相信只要上面出面,這件事會過去的。”嚴克己自信道。
他跟上面的人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世家的權力有多大他也曾親眼目睹過。
“你怎麼會這麼有信心?”賀朝陽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嚴克己果然是被寵壞了,被拱上神壇的人物在多年的吹捧供奉中已經失去了洞察世情的玲瓏心。
世家大族的能力是很大,但是他們壯大勢力的一個要訣就是,順應時事,永遠都不能違背人民的意志。
就像賀家一樣,賀家人或許有些特權,但是他們從不將這些特權用在普通人身上。比如他和賀昱午,他們也會欺負人,也會借著賀家的勢對某些人進行打壓,但是這些打壓對象都是與他們實力相當的政客或二世祖。
像嚴家這樣草菅人命私設公堂的事情他們是不會越界的。
像嚴承宗那樣逼良為娼用美色做賄賂的事他們也是不屑去做的。
世家經過幾代的弄潮逐浪才站到如今的位置,心境手段絕非嚴氏之流可比,可惜這只坐在井底的老青蛙還在做著美夢,殊不知除惡的鍘刀馬上就要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