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煙汀拿著劇本敲在椅背上:“你在找什麼呢?”
“走位,”曲如屏試著走了走,他給陸煙汀比劃著,“機位在這里。”
“郭凱的鏡頭感很強,他會喜歡這種走位的。到時候應該會有一個人和你對戲。在和他商量走位的時候,你盡量按照我說的去做。”
——“好了,開始吧。”
在陸煙汀和游景陽商量了大約四分多鐘時,郭凱喊了停。
游景陽和陸煙汀對視一眼,他朝后退到門口,陸煙汀則搬了個椅子坐到前面,背對著他。
游景陽進入角色的過程很快,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疲憊,目露倦意地做了個推門而入的動作,他抬頭看了眼陸煙汀,沒有說話。
陸煙汀悶著張臉,始終在看他,見對方只是無言地松著領帶朝一旁走去,語氣便不太好:“回來了。”
游景陽“嗯”了聲,很輕,走到了郭凱他們面前。
陸煙汀也轉向了他們,他臉上是十分刻意的冷漠,只是在游景陽的沉默里,他的虛張聲勢有了裂縫。
他幾度欲言又止,最后說出的話很是尖銳:“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說話?”
——“不行,不能這麼演。”
曲如屏打斷了他,跟他說,你這幾句話是逼問的狀態,而不是單純的在吵架。你是挑起事端的一方,但同時你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你要把他內心的那種不安和矛盾表現出來。
陸煙汀困惑地說,我找不著那種感覺。
簡單點理解,就是我并不想和你溝通,這個狀態讓你很害怕,你覺得我好像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你在刻意激怒我,同時你也希望我能否定你的話。說到底,你還是希望我愛你。
曲如屏那時這樣向他闡釋。
此時,陸煙汀緊緊盯著游景陽的每個動作,眼睛里布滿血絲。游景陽的身體像是軟的,沒有骨架的,他的疲憊體現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上。
他長舒一口氣,仰起頭:“我不想吵架。”
陸煙汀驟然笑了起來,他話咬的很緊:“我就想吵?”
他們,一個是尖的,硬的,而另一個是潤的,軟的。
游景陽的每個字都很慢,他的臉上沒有什麼情緒:“你不用這麼說話。”
陸煙汀快速回問:“我怎麼說話?”
在反復練習了臺詞之后,陸煙汀理解了曲如屏的意思。
宋卿饒的每一句話,都是沒有道理,沒有邏輯的,他太像個小孩子了,無理取鬧卻又惹人心疼。他的確是大人,所以察覺到了侍南的變化,可他的處理方式卻是孩子化的,他抓不住實的東西,整個人都好像飄在半空,于是他慌了,慌亂到不知所措,口不擇言。
游景陽在原
地停留了一會兒,朝右側走去。
陸煙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喊道:“站住!”
游景陽步子一頓,陸煙汀吸了口氣,朝著他走了幾步:“上次我就跟你說了,我就是這樣的,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算了。”
這一次,游景陽終于有了反應,他轉過身,走到陸煙汀身側:“算了?”
——“你這里要再膽怯一些。”
曲如屏對陸煙汀提議,當我終于給出一些比較明顯的反應時,其實這是你想要的狀態,但你是沒法一下子就接住的,因為你沒有底氣,你要把這種落差體現出來。
于是陸煙汀微微別開臉,眼神飄忽了一下,他和游景陽宛如在緩慢地轉圈。
游景陽盯著他,仿佛在質問:“你認真的?”
他擋住了陸煙汀的去處:“你不想和我談了?”
陸煙汀猛地停住,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反問道:“我們有在談?”
他們安靜了。
游景陽突然閉了閉眼,他的聲音徹底軟了下來,帶著無盡的倦累:“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在這個過程中,看似步步相逼的是宋卿饒,其實主動權卻在侍南那里,宋卿饒的每一句回話都只是毫無意義的重復式反問而已。
對方越是妥協,越是疲憊,陸煙汀就越是糾纏,他登時便問道:“我怎麼不好好說話了?”
游景陽在原地轉了會兒,走開了:“你隨便吧。”
陸煙汀快步上前拉住了他,游景陽掙了一下,沒有掙開。陸煙汀拉扯著他,轉到了他的身前,聲音都在抖:“我隨便?你這是我隨便的態度?”
他吼道:“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對!是你一直不滿意我!”
這個拉扯的過程是單方面的,游景陽就像一個木偶一樣隨他擺弄:“你從來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你總是那麼累,你別總活在……”
“你別把問題都推給我!”
陸煙汀打斷了他的話,他變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你呢?你還不是一樣!你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我!你一直都只是喜歡以前的我!”
——“你別把我當作是‘我’,你現在的情緒還不夠。”
曲如屏數次對他強調,你要再激烈一點。
陸煙汀掩著面呢喃,不行,我看到你我就說不出來了,我沒法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太難了。
而如今面對著游景陽,陸煙汀發現自己比當時的表現要好很多。
他心理上的負擔沒有那麼重,這并不是他真正愛的人,他反倒可以沒有包袱地去投入角色。
游景陽深吸了一口氣:“我從沒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