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哭聲這麼微弱,根本不像個健康的孩子。
嬤嬤臉上的笑頓時收了起來,怏怏抱了孩子去清洗,方太醫滿頭大汗地幫祝云瑄縫合完,確定他的脈象已經趨于平穩,才與祝云璟道:“陛下應當已經無事了,只等醒來就好。”
祝云璟緊蹙著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嬤嬤把清洗過的孩子抱了回來,祝云璟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孩子已經睡著了,臉色泛黃,氣息微弱,當真就只有丁點大。
半年前他的銘兒剛出生時,怕是比這大了一倍都不止。
太醫給孩子診脈,詳細檢查過后面色越發凝重,祝云璟問他:“如何?說實話。”
“……小皇子未有足月,身子羸弱,臟器都未完全長好,不足是打胎里帶出來的,才剛出生又不能吃太多的藥,老臣會盡力救治。”
祝云璟低頭撫了撫小小的孩子嫩得跟豆腐一樣的臉蛋,心知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可真正看到這麼個可憐的孩子,到底是不舍。
祝云瑄睡了一日一夜,到第二日夜里才醒,祝云璟一直在旁邊守著他,正在打瞌睡,感覺到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喊了太醫進來。
確定祝云瑄已無大礙,只需調養月余就能逐漸好轉,祝云璟終于放下心中大石,難得地對著方太醫和顏悅色了些,讓之下去領賞。
被喂了熱水和吃食,祝云瑄依舊是木愣愣的,下意識地抬手搭上了自己的肚子,祝云璟沖高安示意,高安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感覺好些了嗎?”祝云璟貼過去小聲問道。
好半晌,祝云瑄才啞著嗓子“唔”了一聲。
祝云璟嘆氣,沒再多問。
高安領著嬤嬤抱了孩子過來,祝云璟接過,叫高安將祝云瑄扶起來一些,將孩子湊近給他看。
“孩子有些小,身子也不大好,不過還是長得很可愛的,很像你。”
小皇子剛剛喝了奶,這會兒又睡著了,無聲無息的,丁點大的模樣,看著可憐得很。
祝云瑄冷淡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祝云璟卻非要把孩子往他面前送:“你抱抱他?”
僵持片刻,見祝云瑄不肯抬手,祝云璟只得作罷:“算了,可憐的孩子,剛出生你父皇就這麼嫌棄你。”
祝云瑄的眼睫輕輕顫了顫,輕抿起唇角,說不出話來。
祝云璟無奈道:“方太醫說這個孩子先天不足,臟器都沒長好,一堆從胎中帶出來的毛病,或許沒幾日你就又看不到他了,你又何必這樣?連抱一抱都不愿意嗎?”
祝云瑄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掐進手心里,好半日才啞聲道:“哥你把他抱走吧,救不活便算了,救活了……你養著或是送人,都隨便你。”
“你何苦如此……”
“我不想心軟,有丁點可能都不想,只有不見這個孩子,我才能心平氣和,你把他抱走吧,算我求你了……”
祝云瑄紅了雙目,聲音哽咽,祝云璟不忍見他這樣,只得叫嬤嬤先把孩子抱了下去。
“阿瑄,你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畢竟是你的骨肉,你當真說不要就不要了嗎?你如今還一個子嗣都沒有,留著他又有何妨?”
祝云瑄吶吶道:“你也說他先天不足,能不能養大都是大問題,這樣的皇嗣要來有何用,他只會讓我痛苦不堪,一輩子都陷在從前的回憶里而已。
”
“將孩子送走你就能忘掉嗎?”
“……不再時時刻刻地看著這個孩子,時間久了,總能淡了、忘了吧。”
祝云璟無言以對,沒有去問祝云瑄他忘不掉的,到底是曾經受的那些屈辱和不堪,還是那個人。
他的不想心軟,又是對誰心軟,是孩子,還是那個帶給他痛苦的人。
或許連祝云瑄自己,都未必分得那麼清楚。
大理寺獄。
梁禎雙手雙腳上拖著沉重的鐐銬,被獄卒推攮著進了刑訊室,綁上了木架上。
賊眉鼠目的獄丞坐在桌子后面,一拍驚堂木,吊著嗓子與他道:“王爺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犯過什麼錯事,還是都從實招了吧,也免得受那些無畏的皮肉之苦。”
梁禎冷笑:“你是個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審問本王了?”
對方呸了一聲:“叫你一句王爺不過是跟你客氣!你還真當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權傾朝野的昭王了?你如今不過就是個落魄了的亂臣賊子,等死的階下囚罷了!還拿什麼喬!陛下早晚要處置了你……”
“陛下?”梁禎輕瞇起眼睛,“陛下在哪?想要審問本王可以,陛下親自來提審,本王定知無不言。”
“你好大的膽子!都這樣了還敢對陛下不敬!不讓你受些教訓你是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
沾了鹽水的鞭子抽上胸膛,瞬間皮開肉綻,梁禎咬緊了牙關,不吭一聲,嘴角依舊掛著那漫不經心的嘲諷笑意,氣得對方暴跳如雷,換來的是更重的鞭刑伺候。
一頓鞭打過后,那獄丞再次詰問道:“你招是不招?”
梁禎吐去嘴里的血沫子,嗤道:“本王竟不知,本王到底有什麼需要招的。”
有獄卒將已經擬好的罪狀書遞到梁禎面前,梁禎隨意瞥了一眼,盡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連通敵叛國都寫上了,是非要將他置于死無葬身之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