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王多慮了,”祝云瑄冷道,“這些不該是昭王需要考慮的事情。”
他如何不知外戚勢大不是什麼好事,謝家就是明晃晃的前例,當年那謝國公是何其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又惹出了多少禍事來,可他能怎麼辦,內閣里如今剩下的那些,個個都與面前之人牽扯不清,他能信嗎?敢信嗎?放眼滿朝文武,他還有幾個可用之人?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的猜疑與試探都無需掩飾,短暫的僵持后,梁禎搖了搖頭:“陛下果真是這般看臣的?”
“你方才去了哪里?”
梁禎坦然回答:“華清宮。”
祝云瑄雙瞳微縮:“宸貴妃如何了?”
“貴妃娘娘過于思念先帝,厭倦塵世,已自請殉葬了。”
“九弟呢?”
“九殿下自然好生待在他寢宮里,不過孩子太小,受了些驚嚇,不是什麼大事。”梁禎眸光幽沉,似笑非笑,別有深意。
祝云瑄壓抑著心中翻涌而起的怒氣,質問他:“你這等做派,又要人如何看你?”
梁禎“嘖”了一聲:“何等做派?陛下莫不是還想弒弟不成?臣怎不知陛下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你不必與朕裝!你留著祝云瓊本就是為了威脅朕,何必說得那麼好聽?!”
梁禎上前一步,倏然抬手,攔腰將祝云瑄攬至自己身前。
祝云瑄慌了一瞬,憤然瞪著他,一字一頓道:“放、開、朕。”
梁禎貼近祝云瑄耳邊,沉聲呢喃:“陛下這是剛剛即位,便打算過河拆橋了嗎?”
殿內已沒有了旁人,早在他們剛起爭執時高安便已帶著人盡數退了下去,祝云瑄紅著眼睛冷笑:“梁禎,你以為你現在還強迫得了朕嗎?朕絕不可能再滿足你的那些齷齪心思!”
“陛下以為臣要如何?”
輕笑聲竄入祝云瑄的耳際,帶著那叫他寒毛直豎的吐息熱氣,頓了一頓,梁禎又道:“陛下不要臣又想要誰?那嚴家女?陛下如今這樣,滿足得了那小娘子嗎?”
“你放肆!”
祝云瑄被抵在身后的御案與梁禎的懷抱之間,進退不得,氣得渾身發抖,梁禎的身體更往前壓了一些,搭在他腰間的手得寸進尺地緩緩揉按了起來,手法格外曖昧情 色。
祝云瑄閉起眼睛,冷然道:“前殿還有來舉哀的宗室和朝臣,你若執意如此,朕立刻便將人都喊來瞧一瞧,昭王是如何在這青天白日、大行皇帝喪期,對朕這位新君行此禽獸不如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當真能舍下臉做這等事情?”
“不信你便試試!”
梁禎的笑聲更濃:“陛下如今做了皇帝,這脾氣也是漸長了啊。”
祝云瑄又一次重復:“放開朕。”
梁禎側過頭,在祝云瑄的鬢邊發絲上印上一個輕如羽毛的吻,不待他發怒便向后退開了身,恭敬地立到了一旁去:“陛下不必動怒,九殿下這時候必須留著,不然這天下悠悠之口便更難堵住了。”
祝云瑄冷眼望向他:“你還怕這悠悠之口嗎?”
“臣是為了陛下著想。”
“呵。”
梁禎笑著嘆氣:“陛下,您何苦視臣如洪水猛獸,臣既說了會幫您,自然會幫您,您怎就是不信呢?”
祝云瑄微怔,別開了目光:“朕乏了,昭王退下吧。”
第七章 狗仗人勢
甘霖宮。
用過午膳,祝云瑄靠在榻上閉目養神,正半夢半醒間,外殿忽然傳來了幾聲小太監們的啼哭和高安的低聲呵斥:“大行皇帝喪期未過,陛下衰服未除每日心神俱疲,你們為了這點小事在這里鬧騰,擾著陛下你們是不要命了嗎?還不速速退下!”
祝云瑄皺了皺眉,睜開了雙目,出言道:“發生了何事?都進來。”
片刻后,高安領了七八個哭紅了眼睛的小太監進來,跪倒在了地上請罪:“陛下恕罪,這些不堪用的東西不懂規矩,擾著您了,奴婢這就叫他們領了責罰,將他們打發出去。”
祝云瑄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都是從他的啟祥殿跟過來的低等太監:“到底出了何事?說清楚。”
小太監們匍匐在地,流著眼淚哭訴了起來,實在是這甘霖宮里的人欺人太甚!他們這些打啟祥殿跟過來的是新君的人,甘霖宮里的則都是伺候先帝的老人,原本說來兩邊即使有摩擦也不至于水火不容,那些老人再倚老賣老通常也不會敢得罪新主身邊的人,可偏偏有一個馮生在,他本就是先帝面前得臉的首領太監,又自恃擁立新君有功,誰人都不放在眼里,把持著整個甘霖宮排除異己,祝云瑄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們他不敢動,便可勁欺負那些低等小太監,小太監們來這甘霖宮不過十余日,便受了百般刁難,苦不堪言。
若非實在是忍無可忍,祝云瑄又一貫待下寬仁,他們也不敢告到他跟前來。
高安尷尬道:“是奴婢失職,未有從中調解好,以至下頭的人拿這些芝麻小事來擾了圣聽,還請陛下恕罪。”
祝云瑄沉聲問道:“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那馮生當真有這般跋扈?”
高安低了頭:“……馮公公是宮中老人,伺候先帝多年,宮里這些人都讓著他,這其實沒什麼,如今正值先帝喪期,諸事繁忙,誰手頭的活都比往常要多上許多,是這些個混不吝的東西犯了懶而已,還有臉跑來御前哭訴,陛下您別聽他們瞎說,馮公公他即便嚴苛些,怕也是因先帝崩逝心傷煩悶所致,這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