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對方抬臂指去的方向,徐訣瞧見馬路對面的小店,不知店老板怎麼想的名字,居然叫“吻你”,仿佛將他們離開酒店前的種種昭然若揭。
店面小得讓人懷疑網上如潮的好評是刷出來的,不過環境倒是整潔,店里除了個接待的姑娘,剩下就倆紋身師,一位花臂的捧個畫本歪沙發扶手上繪制,另一位長得挺酷,剛把一個客送出門。
“紋身嗎,還是逛逛?”紋身師不看徐訣,就看陳譴,“墻上的作品可以作參考,生直器以外的地方都能紋,圖案自選或者我幫你設計都沒問題。”
他將價目表遞到陳譴手上,轉身從前臺拿本圖案一覽書,也塞陳譴懷里。
全程徐訣都在被忽略,他頂不滿:“你怎麼總盯他?”
紋身師把他從頭打量到腳:“我們店里規定不給未成年紋身,高中生也不行。”
陳譴沒看圖案書,只大致掃完價目就一同還回去:“他成年了,也畢業了,昨天剛高考完。”
“真的啊,”紋身師立馬轉了個向,“那是你紋?”
“一起的。”徐訣說。
“那敢情更好。”紋身師擱下本子,走沙發前給另一位來了一腳,“起來干活兒了。”
由于徐訣對這位紋身師抱了莫名其妙的敵意,他自作主張讓陳譴跟了另一位進右側的工作間,自己則跟著這一位進左側的。
陳譴無所謂,撩起衣擺往床上一趴,指著尾椎偏上的位置說:“紋這里,刺個My puppy’s。”
左側的工作間,徐訣也撩起衣擺,指頭在左側胯骨的位置圈了個范圍:“紋這里。”
紋身師戴上手套:“紋什麼?”
徐訣將掖了一路的餐巾紙遞過去。
他英文也跟中文一樣寫得張狂好看,只見紙上寫著:“Pls contact me:”
冒號后面跟著陳譴的電話號碼。
第76章 想試試麼(已修改)
紋身弄了半個多小時,出來時已然華燈初上,未黑透的天空下綻開一盞盞光,以將近的夜色挽留兩人在這個陌生城市多待一晚。
剛弄過紋身的皮膚部位敷著膏體、蒙著保鮮膜,得滿倆鐘頭才能撕掉,幸好晚風習習,驅散了周身的悶熱。
陳譴提議先吃飯再找酒店落腳,徐訣說:“不能吃辣,不能碰海鮮,不能沾酒。”
“說沒說不能行房?”陳譴問。
徐訣正低頭翻找附近評分高的飯店,聞言扭臉看他:“我問過了,人家說可以。”
陳譴被牽著一只手,略微無語:“你還真問出口了?”
徐訣繼續低頭看手機,實則是為自己一時的口不擇言而感心虛:“這不能怪我,是那紋身師眼睛太毒,咱倆進門之后就沒牽過手,他坐下就問我跟你是不是一對兒。”
陳譴說:“然后你全招了?”
挑選好飯店,徐訣揣起手機,糾正道:“這又不是壞事兒,怎麼能算招呢,跟你在一起用不著遮遮掩掩,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少年人的天性從未因年歲的增長而在徐訣身上消磨過半分,陳譴往往被徐訣張揚的言語擊中,像酒醉那晚挨著他肩頭悄摸哭,說“多久都等”;像大雪紛飛時在寂靜的教學樓,徐訣說“可是我找到你了”;像今年分隔兩地的跨年夜,徐訣的聲音比煙花還響亮,說“陳譴,我愛你”。
也像現在不畏懼在城市的燈光下和他牽手,哪怕不知前路如何,也要先勇敢了再說。
所以陳譴并不需要徐訣成長得太快,每個階段的徐訣,他都想靜心慢慢體會。
進飯店坐下,陳譴先給陳青蓉去了個電話,徐訣也給徐寄風發消息:老爸,今晚也在外面睡,不用留門。
徐寄風打字很快:收到,畫圖中,勿回。
父子間怎麼能這樣疏離呢,于是徐訣持續干擾人:帥哥,最近有沒有藝術館之類的項目撥給我做做?
徐寄風:這種大項目得主創設計師組建團隊協力完成,你要跟咱事務所的元老搶飯碗?
這口吻是可以商量,但對能力和經驗還有所觀望,徐訣不急,只想近水樓臺為自己爭取個機會:有的話留給我試試,不試過你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夠著那個高度。
菜上來了,徐訣才摁滅手機,抬眼瞧見陳譴還薅著窗邊的綠植沒結束通話。
他把黃燜雞去骨放進陳譴碗里,等陳譴轉過頭來,米飯上已經鋪了一層肉。
徐訣摘掉油膩的一次性手套,抓起筷子開始犒勞自己:“跟誰聊呢,說這麼久。”
陳譴也沒隱瞞:“是俞獲。”
今年四月初,俞獲把舊城區的小魚工作室關掉了,移址到云峽市的產業基地,更名為“光幻視工作室”。
之前展出在HALO攝影展的照片讓他的在攝影圈里嶄露頭角,而后來受方見海聘請為御用攝影師又使他的名字被時尚圈熟知,俞獲接的單子越來越多,甚至被多家知名雜志社登門邀請合作。
“他在臨近大四的時候才發掘了自己的人像攝影天賦,現在接的單子也大都是往這方面靠攏。”
“他不是有社交恐懼嗎?”徐訣好奇道,他還記得初次踏進小魚工作室時對方受驚的面孔,和他交流時全程緊繃的舉動,不擅長觀察的人會被他溝通自如的表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