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譴探過頭去:“你還用上濾鏡了?”
“我還會發朋友圈呢。”陳青蓉才四十出頭,七年沒碰過手機,但大部分軟件都上手很快,“就是朋友圈里就咱倆的內容,半分鐘就刷到頭了,多沒意思。”
陳譴低頭選濾鏡,聽著挺不是滋味兒,替陳青蓉感到難受:“那把徐訣也拉進來。”
“不是說那孩子備考麼,剛加上還要費心費力走流程打招呼,想破腦子應付家長的活兒就別為難他了,以后坐下來嘮嘮嗑不遲。”陳青蓉抓抓長裙,“小譴,你說我回去以后找個工作怎麼樣?”
如果不是當年沒參加高考,陳青蓉大概能按自己的志向上一所喜歡的大學,她很聰明,興趣也廣泛,學什麼都不會太差,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談起找工作還要征詢兒子的同意。
一定程度上說母子倆的經歷有很多相似之處,但陳譴一直認為自己能被徐訣解救出來是人生中最幸運的事,他同樣希望陳青蓉能從禁錮思維里走出去:“你喜歡就去做,會所的工作除外。”
“那臭男人扎堆的破地兒我還不稀罕回去呢。”陳青蓉站起來拍拍裙子,“那邊有人賣小飾品,我過去看看。”
陳譴挑好濾鏡,把手機還給她。
聊天界面彈出消息,徐訣竟然給他發來個視頻,下面附帶一句話:知道你給阿姨看我就多發點了,這里夠不夠,不夠我這還有別的。
視頻整整兩分半鐘,陳譴饒有興致點開,一本厚厚的速寫本,徐訣掐著邊角一頁頁掀過,最底下只剩幾張白頁。
異地戀的人看什麼都覺不夠,視頻里就露了個手,陳譴不滿足:讓我看看別的。
徐訣:這不太好吧……
陳譴:不方便嗎?
徐訣:阿姨不是在邊上嗎?
陳譴:她都夸你了,讓她看看怎麼了。
對面的沉默使對話突然中止,這間隙陳譴又點開上面的視頻看了一遍,再退出來時徐訣彈了個視頻過來。
還沒點開陳譴就被封面震懾道,著急忙慌地倒扣手機四下看看。
這時徐訣以一長串紅色感嘆號包圍著發來一句警示語:你自己看就行了,給阿姨看真的不合適!
隨后恐怕他迫不及待似的,連連戳了十幾個表情包將視頻頂了上去。
心頭慌亂轉瞬即逝,但陳譴打字的指頭還有點不聽使喚:我意思是想看看你的臉,你給我發擎天柱干什麼?
徐訣:……
徐訣:你瞧瞧你上面說的,換個人都得誤會。
徐訣:靠,太丟人了,我還是撤回吧。
陳譴:不用,我留著今晚看。
好說歹說,總算哄得窘澀的人回心轉意,實際上陳譴已經手快保存好了視頻并妥帖安置在私密相冊里。
他從瀏覽器書簽復制一個網址丟過去:當作是一周年禮物吧,不許給別人透露。
徐訣:用來看片兒的嗎?我就知道你嫌我云盤里的質量低。
陳譴二話沒說又甩去一個密碼。
徐訣:還有密碼,不會是會員級別的吧。
等到深夜寫完作業躺床上想放松放松,徐訣滿懷期待點開那個網址,才遲鈍地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哪來什麼會員級片兒,陳譴給他的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個人網頁,他曾經希冀過要踏足更多,卻不得不顧及陳譴而止步,沒想到陳譴會在這麼個平平無奇的日子把鑰匙交到他手上。
這之后見不到陳譴的日子,徐訣總會登錄這個網頁瀏覽,有時是在宿舍的被窩里,有時是在家里的陽臺上。
一夜讀不完陳譴七年來記錄的東西,而他如獲至寶,一詞一句都舍不得浪費。
今年圣誕恰好在周六,中午放學時邱元飛攥著兩張電影票在走廊等衛小朵,徐訣收拾好書包離開時瞥一眼:“哪類型的片兒啊?”
邱元飛嘚瑟:“那得是愛情片。”
徐訣說:“別看一半睡過去了吧。”
邱元飛砸他肩膀:“放屁,我有那麼不著調?”
徐訣想的卻是今年夏天,陳譴在影廳的一片哄笑聲中于他肩上安睡,他并不覺得陳譴不著調,再來一遍他還是愿意與對方共享盛夏的爆米花香。
收發室里有他的快遞,陳譴從國外寄來了圣誕禮物,徐訣憋不到回家,拿到包裹就立馬拆開了,盒子里藏著個嶄新的速寫本,上面還躺了張過塑的照片,正是校運會時陳譴在球場為他拍的那張。
他將照片翻過來,后面留的祝福跟網頁上的一模一樣。
晚上跟老爸出去吃,徐訣不遮不掩將本子擺邊上,徐寄風問:“送我的?”
徐訣說:“沒,就擱著暗示暗示。”
徐寄風恍然大悟:“行了,不就想要禮物麼,放你桌面了,回去看看。”
徐訣干脆開誠布公:“老徐,這是我對象送我的。”
徐寄風愣了會兒,撂下筷子搭上兒子的肩膀:“小徐,跟爸詳細說說。”
徐訣卻點到為止:“留點懸念,下次再說吧。”
結果回到家,他在書桌上瞧見了一枚車匙,他以為老爸放錯了,跑到書房去問,徐寄風燒包地說:“其實我給自己也買了輛新的,想想你沒有,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