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從耳邊離開了,滿室瑩潤月光,陳譴對上徐訣純良的雙眼,沒來由地也想躲,隨之就清楚自己同樣完蛋了,按對方的說法,他那是好喜歡徐訣,但偏偏嘴硬:“你說就說,親什麼耳朵。”
徐訣心一橫:“喜歡都喜歡了,親個耳朵還不允許了?”
陳譴撇開臉:“下不為例,下次只許……”
“下次我親別的地兒!”徐訣算是看清了,剛剛親耳朵時陳譴沒躲,沒躲就是同意親親,同意親親就是同意表白,同意表白就是還能答應更過分的要求!
他拍亮電燈,將挎在肩上的包卸下來遞給對方:“你害羞不敢看我就算了,能不能看看禮物?”
陳譴倏然看他,燈光之下,眼角鼻翼皆是緋色:“誰害羞?”
“我,我害羞。”徐訣將包的帶子掛陳譴手中,“害羞得都忘了搞個禮物盒了。”
接在手中的是一臺嶄新的單反,很沉。
陳譴低著頭,聽徐訣一字一句說得認真:“陳譴,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會所的工作讓你厭惡難過,你就別做了,好不好?”
從未有人待他這樣好,了解他,體貼他,知道他害怕,便將夢想牽來,穩穩地放在他手心。
連日在工作的取舍問題上徘徊往復,怕的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因為一旦舍棄,也代表這六年來他在麋鹿做盡了無用功,白喝了,也白吐了。
可那些豁口未來會有人縫補,陳譴再無遲疑,點頭答應:“好。”
第62章 多久都等
六巷口鋪了道斜長霞光,晚六點半,徐訣騎車闖進將光塊切碎,剎停在道邊掏手機打電話:“好了嗎?我到樓下了。”
地面敞著個垃圾袋,陳譴抓起一大把名片扔進去:“快好了,你等等。
”
掛線前,電話那端傳來拉卷簾門的聲響,應該是餅家打烊了。徐訣的嗓音拔高了,不讓雜音蓋過自己的聲音:“多久都等!”
陳譴握著手機愣了愣,想起徐訣以前也一字不差說過這句話,那時徐訣醉醺醺地抱他,怨他什麼都不愿說,明明有質問的機會,卻寧肯難受著再等一等他。
抽屜被清空了,最后一包葡萄爆還剩一根,陳譴抽出來叼嘴里,捏癟煙盒扔進垃圾袋。
扎緊袋口,陳譴起身出門,將手中沉甸甸的一袋往樓下垃圾車里一甩,跑到徐訣跟前剎住,搭住車頭什麼都沒說,就沖對方仰起臉。
徐訣了解得很,他摸陳譴屁股,探手從屁股兜里掏出個打火機,低頭幫對方點上煙:“辭工后戒不戒煙?”
“最后一根了。”陳譴偏頭呼出口煙霧,繞到后座占上,伸臂環住徐訣身子,“走吧。”
車輪子滾動,徐訣掌著車把滑進晚高峰的車流中:“待會上哪吃?”
“想嘗嘗億安廣場二樓的烤蛙,”陳譴夾著煙道,“北區那邊的椰子雞也行。”
“都挺遠,晚了占不上座,”徐訣托出最終目的,“如果七點半之前能過去……”
“我不會在麋鹿待太久,”陳譴摟在徐訣腹前的手收緊,“你在門外等我,半小時沒見人你給我發消息。”
得到保證,徐訣心窩子暢快,他捏了把鈴鐺避讓過前路擁堵,問:“那些衣服以后是不是不穿了?”
陳譴問:“哪些衣服?”
徐訣不吭聲了,真要他一一列舉得講到猴年馬月,何況大家都心照不宣,陳譴就是在逗他,非要看他耳尖兒紅了才作數。
陳譴笑了起來,煙頭橘紅明滅,抖了一地的煙灰:“穿啊,怎麼不穿,我還等著急紅眼的小狗把我綁帶給扯碎了,將透薄的襯衫給舔濕了,哪件瞧不上眼就壓著我撕破哪件,得看看醋勁兒要濃到什麼地步。
”
徐訣險些歪了車身:“你怎麼凈愛在大街上說這種話?”
陳譴沒羞沒臊:“你不是愛聽麼。”
葡萄味兒淡了,經過路邊的垃圾箱,陳譴將煙屁股彈進去。
徐訣的后背染了一片融化的夕陽,橙紅淡紫溫暖也溫柔,陳譴把臉貼上去,隔著皮層和骨骼,能聽見徐訣穩重的心跳。
他的孩子氣似乎來得比所有人都晚,可是沒辦法,他在應該沉穩的年齡,才遇到了能接納它的人。
七八月份是夜場的旺季,會所正門車來車往,徐訣把車溜到稍清凈的側門去,陳譴跳下車:“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訣多少次守在正門臺階下等陳譴下班,月兒看他背詞,細雪聽他輕嘆,路面夾縫里的小石叫他給碾碎,大門的石獅也幾乎要跟他對視出感情,今天還是頭一遭來送陳譴上班。
他目送陳譴走上側門臺階,等對方摸上門環,他在后面喊:“陳譴。”
陳譴回頭看他:“怎麼了?”
跟昨天一樣,陳譴還是穿的T恤仔褲,褲腳下露出的那兩截腳腕是全身最惹眼的地方,已經比平日安全許多。
徐訣攥緊車把,想到過去的那一個個夜晚,陳譴是如何醉眼朦朧地朝他栽過來,以后不會再有這種日子了。
緊攥的雙手陡然一松,徐訣張開手臂,估計自己小時候學步都沒這般殷切:“想要個抱。”
陳譴哪能想到徐訣表白完第一天就能來這股勁兒,他回過身,跑下臺階撞進對方懷抱,抬手揉這人后頸:“只要抱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