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在窄口瓶中的紫苑花,陳譴說,真的挺會插。
粘滿便利貼的冰箱柜門,陳譴說,有這工夫怎麼不多背幾個詞組。
再往前面似乎空了很多天,徐訣問:“你是不是刪了一些?”
陳譴沒隱瞞:“那些內容有蔣林聲的痕跡,沒必要保留。”
徐訣該高興,因為陳譴將有關那個人的痕跡摘除得干干凈凈。可他也拈酸潑醋,因為這也證明陳譴曾經毫無保留地付出過一片真心,他想探知的那五年,是別人陪陳譴走過,他所不敢肆意索求的,別人都擁有過。
陳譴耳廓麻癢,是徐訣離近撲打而來的鼻息,沒聽到應答,他以為徐訣乏了,剛要轉過臉確認,徐訣的右手忽然搭上觸控板:“你滑得太慢了,我來。”
慢嗎,陳譴承認自己是故意的,這個網頁藏著太多他不曾外露的東西,悲喜之外,瘋狂極端和輕佻放蕩都不吝于發泄。
他從未向外人道過,前任也不例外,可今天向徐訣敞開,全是因為這人對他太好太好,即使不確認徐訣的心意是否對他單一存在,他也還是貪婪地想討要更多重視。
觸控板那麼小一塊,徐訣的手占領了大半,陳譴的手便縮到筆電邊緣,最后滑下來置于被面。
嫌他滑得慢,誰知道徐訣滾動屏幕的速度更慢,仿佛連標點符號和照片角落都要細心觀察上一番。
突然,徐訣“操”了一聲,說:“這是什麼啊!”
陳譴一驚,再看屏幕,原來是他打唇釘當晚拍的照片,暗燈綽影,雪花紛飛,徐訣的側臉入了鏡。
這還不止,文案寫的是:穿個釘真的能唬人,小狗狗都給我讓座了。
陳譴玩心大起,捉弄道:“這是你啊,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嗎?”
“我當然知道是我!”徐訣計較的是文字,“什麼小狗狗,你寫個帥哥,寫個高中生,再不濟寫個好心人,哪有一上來就把人當狗看的?我惹你了?”
陳譴被這狀似不滿的控訴逗笑,起初只是抿著嘴偷樂,后來雙肩輕顫笑歪了身子,蹭著肩后方的胸膛回了頭,在對方飽含情緒的瞪視中收斂稍許,嘴邊卻還勾著淺淺笑意。
他抬手揉一把徐訣的頭發,問:“生氣了嗎,徐小狗?”
本來就沒多少火氣,但徐訣被揉上了癮,鉆牛角尖似的:“狗就算了,你哪只眼睛瞧出來我被你唬住了?”
陳譴說:“沒唬住你給我讓座干嗎?”
徐訣道:“我那是善良,是熱心,是四好標兵!”
陳譴撥開他霸占觸控板的手:“要求真多,干脆把這一條刪掉算了。”
“不行,”徐訣慌了,他還企圖讓自己的痕跡遍布陳譴的網頁呢,“你經過照片本人同意了嗎?”
他伸手要將電腦奪來,陳譴作勢護著不讓,一爭一搶間,徐訣的手碰到觸控板,界面隨之飛速滾動上去。
字句圖片繚亂晃過,再定格時,徐訣雙眼圓睜,勉強穩住電腦的手也僵住,他喉結暗滾,看不見的地方燎了火。
只見兩張照片占據屏幕中央,不露臉的對鏡照,但那膚色身形他再熟悉不過,除了陳譴沒有誰能讓他這樣一眼就能肖想徹夜。
陳譴上身只著細吊帶背心,下身包個小黑丁,一張正面照,吊帶松落手臂,露出白雪春桃;另一張側身照,半邊蜜桃臀,黑丁蝴蝶結翩然伏在后腰。
配一文案:還是做不到嫌棄自己>⌒<
原本陳譴護住電腦只為打個幌子,這下是真蠻力奪回,狠勁兒將屏幕合上:“瀏覽時間有限,今晚就先到這里。”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徐訣偏聽不明白,仍愣在被窩中:“我還沒看完呢。”
陳譴斜眼睨他:“你還想看多少?”
徐訣沒想看多少,他記英文的能力不行,還沒把詳細網址刻進腦子里。
但陳譴說今晚先到這里,興許明天還能繼續,他不著急,扒著床沿翻身下床:“那不看了,回去睡覺。”
剛走兩步,陳譴喊住他:“徐訣。”
遲早要被折磨死,徐訣憤憤轉身:“怎麼了!”
陳譴把手伸進枕頭底下撈了撈:“手。”
徐訣順從照做,手心一軟,陳譴往里面塞了個觸感熟悉的東西。
細帶纏了手指,是那條他揣過的黑丁。
陳譴惹事不自知,還沖他笑:“送你了,別為昨晚的事鬧別扭了。”
這都哪跟哪,徐訣松開又攥緊,感覺自己好像變態。
小腹漲得難受,他恍然想起剛剛從書房出來是要上廁所,誰料半道拐進陳譴臥室。
他攥著軟和布料奪門而出,兩秒后又抓住門把將門推開,對著床上的人擲地有聲:“你那麼好,不要嫌棄自己。”
第49章 總欺負我
陳譴兜頭蓋臉接住這一句,捧著電腦又驚又愣,完全不知該用何表情來應對。
所幸徐訣拋下話就砰地把門合上,放陳譴在安全界線里獨自消化,不必為隱私暴露而難堪,也不用受盛贊與否所困擾。
實際上陳譴并未感到難堪或困擾,他不介意將自己暴露于徐訣眼中,更樂意看到徐訣為他慌亂臉紅;也從不憎惡自己一星半點,沒人比他更愛惜自己。
他只是無端生怯,勇氣是不可能一次性攢足的,他可以赤足走向徐訣,卻要為自己留一件外衣,省得到頭來又輸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