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訣已經把飯菜在茶幾上擺開揭蓋,陳譴上了趟陽臺回來坐下,兩人之間隔著桌角,桌下,陳譴的腿一動,衣擺就能拂上徐訣的褲腿。
徐訣掰了雙筷子遞過去,遞完收回手時不小心碰掉一個盒蓋,他俯身去撿,目光毫無偏離觸上陳譴的腳腕,以及藏在腳腕骨后側的那顆淺痣。
后頸一暖,陳譴拿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他:“蓋子失蹤了?找那麼久。”
徐訣使壞,陳譴摸他脖子,他禮尚往來揪一把陳譴的衣擺,比邱元飛揪衛小朵辮子還幼稚,揪完直起身,將撿起的蓋子擱桌上:“我就是突然想起來,現在這個場景挺似曾相識。”
也是這樣一屋明燈,也是餐盒滿桌,也是這件白色睡袍,不過是從中午換到晚上,陳譴身上再沒復現那股橡木晨露混合的淡香。
陳譴給徐訣夾了塊釀茄子,說:“還是有點區別的。”
徐訣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像你此時給我夾茄子,當時推到我面前的是青蟹。”
大冬天的,陳譴也提那壺最冷的:“我要是自己叫外賣,肯定不會點青蟹。”
“我知道,你海鮮過敏。”徐訣咬住茄子的齒關突然一松,不是陳譴自己點的,那是誰點的?
良久,他看著陳譴慢慢反應過來,撂下筷子蹭地站起身:“那孫子!”
虧他當時還吃得那麼香,重點是——“他居然連你的忌口都記不住,他真狗日的不是人!”
陳譴揭頁似的,不感興趣的快速翻過,翻到有趣兒的專門折起頁角,好喜歡欺負徐小狗:“其實區別不止這一點。”
徐訣已然不能再受打擊:“你說。
”
陳譴悠悠開口:“你這次沒有偷偷揣走我內褲。”
話落,徐訣瞪大眼,早上在一眾評委老師面前做化學實驗那樣穩如泰山,這下卻大腦當機,什麼穩重,什麼冷靜,在外端出的人設全崩了個里里外外。
原來陳譴什麼都知道!
第47章 你惦記他
隔日回到學校上課,徐訣還回想著前一晚被陳譴無情戳破的事兒,捏緊了筆桿,揉皺了卷子,總之好想死。
既然陳譴心如明鏡,當初為什麼大費周章幫他圓場?既已圓場翻頁,為什麼又要舊事重提?
徐訣轉一下筆,試圖找一個能讓自己接受的理由,那麼顯眼的一條內褲從沙發上不翼而飛,后又在晾衣桿上憑空出現,正常人都能猜出是誰所作所為。
當時幫他兜著,大概是陳譴認為彼此間不熟,要照顧他情緒。昨晚改變主意說出來,會否是認為雙方關系已經熟絡到無需心懷芥蒂的程度?
那樣輕描淡寫,那樣笑看他抓狂,是否默認包容他的無理舉動?
天吶,上哪找這麼為人著想的心上人。
徐訣撫平揉皺的卷子,像撫平自己波動的情緒,剛要認真聽課,肘邊課桌震動影響了他。
再瞄隔壁,邱元飛跟他一樣捏緊筆桿揉皺卷子,卷面紅叉駭人,同桌臉上卻美不滋兒。
徐訣一掌扇停邱元飛抖動的腿,低聲問:“樂什麼?”
邱元飛瞅他一眼,繼續抖:“昨天下晚修后我跟——”他揚下巴沖右前方指指,“逛操場,我……木馬她,她沒躲。”
徐訣已經是個合格的成年人了,聽不太懂當代未成年的愛情術語:“木馬是什麼?”
邱元飛耐心教導,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說:“懂吧?不懂也沒辦法,你姐姐肯定懂,你找姐姐討教去。”
徐訣看明白了,心里酸,面上卻裝不屑:“就這啊,哪里用討教,我反手摟住姐姐就能把他嘴得死去活來嗯啊求饒。”
結果邱元飛想歪了,驚世駭俗道:“嘴……嘴哪里?!怎麼嘴?”
徐訣也驚了,邱元飛這破腦子開的哪路車,但沒反駁,畢竟做過的事不能不認,還反過來教育人:“你別有樣學樣,別頭腦發熱糟蹋了人家女生。”
腦門兒一疼,徐訣被崩了個粉筆頭,白素珍在講臺上覷他倆:“躲后面談什麼密話呢,都給我站起來聽課!”
昨天和心上人并肩閑逛像約會,今天坐教室里被當眾訓斥好丟人,落差感太大,徐訣感覺每一秒都難捱。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周五不用晚修,教室里很快走空大半。徐訣卻不急著走了,這幾天落下不少功課,他留在座位上靜心補作業,兜里揣的手機剛熄屏,藏起了一條半分鐘前收到的短信。
陳譴:今晚要上班。
值日生搞完清潔也走了,教室一下顯得空曠,沉在夜色中亮著燈,和高三那幢燈火通明的樓對比分明。
徐訣掏出手機點了個外賣,點完繼續埋首伏案,等晚修上課鈴在校園里鏗鏘擲地,他合上作業本,拎上書包飛奔下樓。
到校門口時恰好手機振動,徐訣看一眼又放回去,沒接,揚臂沖不遠處的外賣小綿羊晃了晃:“小哥,這邊!”
好大一袋子,拎在手上極沉,徐訣不去別處,轉身拐進狹小的門衛室。
還是那大爺值崗,正捧著保健杯聽收音機,見有人進來,他把收音機調小聲了,嗓門兒卻大:“臭小子,又上趕著來暗——”
“打住,我可不暗戀你。”徐訣將外賣往桌上一放,自來熟地拉開個椅子坐下,“我有名有姓的,姓徐名訣,訣竅的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