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荷說,“打火鍋那天你多殷勤啊,煮熟的肉先夾他碗里,給他喝的果汁先拽開拉環,嘵嘵說她男朋友都沒這麼體貼。”
徐訣沒心思畫畫了:“你們還背地討論?”
“當著你們的面討論你樂意嗎?”宋荷一改幾分鐘前郁郁寡歡的模樣,“到底追沒追到啊?”
新年新開始,徐訣決定不如意的話不提:“有些事吧,你可能不懂。”
這一方角落就他們倆,不是太嚴肅的課堂,教室里偶有閑聊也沒人管,宋荷湊過來問:“抱過了?”
徐訣晃著腕關節,掃出來的線條又流暢起來:“那是自然。”
被窩里臂纏腰腳勾腿摟過的,單車上胸膛相貼擁過的,簡直不計其數。
宋荷聽在興頭上,激動得摳下畫板的一塊木茬子:“有沒有親過?”
徐訣依然自得其樂:“你要這麼問我也只能承認了。”
法律也沒規定親鼻尖親耳朵不算親吧?
宋荷搓搓手:“那……那啥過了?”
徐訣又弄斷一個筆尖:“哪啥?”
宋荷登時興致全無:“算了,我看你也懂不到哪里去。”
前有火鍋局上陳譴戲謔他什麼都不懂,后有脫了單的邱元飛反嘲不懂的人是他,現在又加一個比他小的宋荷說他懂不到哪里去,徐訣一忍再忍,快把筆桿也捏斷了。
這時兜里手機振動,他放下筆掏出來看,俞獲給他發了消息,說圖片修復好了。
徐訣問:哪張?
俞獲也不發圖片,就回:你說這周末要過來取的那張。
下了課,徐訣繞路去畫材店買了個草圖本,以免去小魚工作室遇上陳譴,還能用上回那借口自圓其說。
單車停擺在店門外的花架子邊上,徐訣沒見著人,放心地把草圖本塞書包里,進門時撥響了上面新掛的風鈴。
俞獲從電腦后探頭,等徐訣走近在他對面坐下了,他將屏幕轉過去給對方看:“滿意嗎?”
屏幕上是穿著賢中校服含笑面對鏡頭的陳譴,畫面放大數十倍,顏色填充更鮮艷,五官穿著就連每根頭發絲兒皆被細化補全,比之原來的照片要明晰動人。
徐訣就這麼灼灼地盯上好一會,隨后拿出手機點開紅包界面:“多少錢?”
“免了吧,我不拿師兄賺錢。”俞獲抽出打印好的一版小一寸遞過去,“裁不裁?”
徐訣問:“你不都打印好了嗎,還問我滿不滿意。”
“你不會對著他的臉說不滿意的。”俞獲的手還舉在半空。
“裁吧,”徐訣說,“裁小了好藏起來。”
俞獲跑去裁照片了,就那麼幾刀,他裁得極慢,在消化對方那句“藏起來”。
“你別裁歪了。”徐訣看得緊。
俞獲手穩力足的,壓根沒歪:“你沒讓他知道你的心思嗎?”
“他暫時不用知道。”
看對方動作稍頓,徐訣解釋:“他剛分手,如果輕易接受我,無縫銜接只能說明他只想借我療傷,沒有看清我的認真。可他要是拒絕我疏遠我,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干脆我陪他慢慢好起來,反正我盯著他,不會讓他跑別人身邊去。”
最后一刀落下,俞獲斂好八張照片裝進小自封袋里。
他沒遞過去,指腹抵著袋子尖尖的塑料邊角摩挲,說:“其實你上次說錯了,師兄只比我大兩屆,我進賢中的時候,理論上說他還沒畢業。”
東西在別人手里,徐訣也不急著討要,杵在桌邊等待對方下文。
俞獲聲速變慢:“但我們確實是在校外認識的,就在萬燈里,他平常工作的酒吧街。
”
徐訣一時沒弄懂當中邏輯關系,何謂“理論上說”?既在萬燈里認識,那當時還在讀書年紀的陳譴是前去消遣的常客,還是褪去無害的表情當一只稚嫩的小蜜蜂?
似看不出他的猜疑,俞獲對陳譴當時的身份只字沒提:“那時我就愛抱著相機四處跑,聽說萬燈里翻新了一條街,我下了晚修就去看,那是我第一次去萬燈里,也是最后一次。”
俞獲咽了咽口水,自封袋小角從指腹刮到掌中:“那個時候萬燈里治安挺差的,基本新聞里常見的不常見的事兒,萬燈里都上演過,我也遇到過一次。”
新聞常見的是劫財、毆打或兇殺,他遭遇過的算是不常見的,被兩個魁梧醉漢拖進小道,扒了褲子,掐了腿根,他不配合,拿相機往對方身上亂砸,反被人合力制住,惱羞成怒撿了草叢里的臟酒瓶朝他那里捅。
后面的俞獲沒詳說,他寥寥帶過,語氣變得急促,聲音卻輕了:“是師兄救的我,他也穿賢中的校服,書包看著又鼓又沉,往別人后頸一掄,那人就趴地上不動了,再照著另一個鼻梁骨上來一拳,死命兒碾人家命根子,表情特別……狠。”
俞獲將自封袋推到徐訣面前,指著照片中的笑臉說:“和這上面的一點都不一樣。”
這些話俞獲從未對他人道過,連方見海也不知道,但徐訣想要了解陳譴,他就割開過往,將陳譴不為人知的一面以只言片語展示在徐訣面前。
“還有別的,既然師兄不跟你提起,說明你們之間的關系沒到他愿意軟化軀殼的程度,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