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滅手機回床上躺下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六巷總算沉入寂靜,徐訣腦海里塞的東西卻叫囂得他沒法安睡。
他最終還是沒找到小夜燈,就算再缺乏倦意,此刻也提不起興致去寫英語了,習題冊被他隨手塞到了枕頭下,不知能否借此高枕無憂。
同是賢中的,陳譴為什麼沒告訴他?還是說有什麼難言之隱?
賢中是云峽市出了名升學率高的,按陳譴的學習模式和用心程度看成績應該不差,照理說能念個一本,怎麼才23歲就放棄大好前途去當個夜店小蜜蜂?
之前的家長會是巧合嗎?
陳譴今天說那個小魚也是賢中的,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床褥被徐訣輾轉得泛了熱,直到窗外天邊翻白,他才堪堪入眠,睡不到倆鐘頭又被鬧鈴擾醒。
畫室的課不能耽誤,徐訣認命起床,買早餐時抽空點開軟件淘了個日光燈。
秋姑越過中島柜給他遞早餐,隨口嘮兩句:“今兒怎麼比平時早啊,我家娃子都沒你勤快,周末凈愛黏著床!”
徐訣接過袋子,道:“趕早買你這手抓餅,料多。”
答完還不走,又問:“秋姑,你說六巷那個英語特好的小年輕……”
“就504的小譴,平時不都跟你一道走嘛!”秋姑夸道,“他英語是真好,以前還教過我家娃子念課文呢。”
徐訣忙問:“他什麼時候搬來的六巷?”
“這我哪記得!”秋姑邊給別人攤餅邊想,“我家娃子讀四年級的時候……哦,快六年了吧。”
六年。
徐訣拎著早餐往回走,早餐依舊放鍋里保溫,這次他沒寫便利貼,出了廚房徑直朝陳譴房間走,昨晚陳譴闖他屋,他今天也不客氣,擰門把的動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床上的棉被纏作一團,沉于夢中的人睡相慘不忍睹,睡袍帶子松了,瓷白帶紅的胸口在一室昏暗中盡顯情澀,一條腿耷拉在床邊,另一條腿被棉被卷著。
枕頭不在陳譴的腦袋下,徐訣走過去將它從地毯拾起,拍了拍,動作輕緩地托起陳譴的后腦,將枕頭塞了回去。
再不出門就要遲到,徐訣卻不急,寧愿被罰幾幅作業也要在這里膩上片刻。
睡袍帶子攥在手中,徐訣給挽上結,整理領口時手背不乖巧地蹭過昨晚肖想過的地方。
被子就不弄了,省得陳譴醒來發現不對勁懷疑到他身上,到時就不能再演傻逼了。
床沿凹陷一塊,徐訣靜坐在那,看著陳譴熟睡的臉,想的卻是校卡上那張青澀的面容,明明那麼多想問,卻為了顧及陳譴的感受而不得不憋著。
姓蔣的知道陳譴的過去嗎,什麼時候他也能有立場為陳譴當傾聽者?
他用食指點陳譴的唇釘,屈指輕碰陳譴的嘴唇,想撬開這張嘴。
他俯下身,那麼大膽,卻只親了陳譴的鼻尖。
還是再等一等吧。
第38章 別玩玩兒
周日的清晨干燥天寒,木制銘牌在被人推開的玻璃門上磕出輕響,一縷涼風乘機掀進了小魚工作室。
俞獲正坐在電腦前修圖,眼尾還未辯出來人,搭在鼠標上的手就率先往后縮了半寸,而后才從電腦屏幕上方抬起視線。
等看清何許人,他又是一愣,連站起來迎客都忘了:“你這是……”
“我找你。”徐訣卸下書包,“這里接不接圖片修復?”
只要不是拍人的活兒俞獲都應得很爽快:“接。
”
徐訣也不怠慢,從包里掏出個文件袋,輕手輕腳將里面疊了好幾層的全開紙倒騰到桌上展開,是一張線條繁復的城市建筑精細繪制。
圖是用不防水的勾線筆畫的,有一大片明顯沾過水,筆墨都暈染開了,變成整幅畫無法忽略的嚴重瑕疵;而從泛起的毛邊能看出這畫有些年頭了,折疊交叉處的破損大概是常被人翻閱所致。
“我只要電子版,花多長時間都行,不用急,”徐訣拉開個椅子坐下,“這是我七八年前畫的,昨晚收拾東西翻出來,才心血來潮想把它恢復成原樣。”
這種沒有時間限制的事兒,一般交代兩句付個定金就行了,后續有要求再線上溝通。但俞獲看徐訣的架勢,恐怕是還有話說,便主動問:“還有別的嗎?”
徐訣搓了搓手機殼,突然揚嘴一笑,說:“有。”
前面鋪墊一番,徐訣還要鋪墊第二番,他從靠坐到挺直腰背,神神秘秘解鎖手機點進相冊,戳開最近偷拍下的一張圖挪俞獲面前,也不害臊:“這個能不能修復?”
工作室光線通亮,照片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兩人的眼底下,是陳譴校卡上的小一寸照片。
修復這張比上一張容易多了,俞獲卻表現出為難,猶豫到屏幕自動熄滅也沒下定奪。
偏偏徐訣還不知足,得寸進尺道:“修復完了幫我打印出來吧,打印個十來張……算了,一張就好。”
“通常都是一版八張的。”俞獲說。
徐訣無所謂:“那就八張。”
兩人加上好友,接收圖片時俞獲還揣著疑惑:“是師兄讓你幫忙弄的嗎?”
地毯都伸到自己腳下邀請進入正題了,徐訣也就不鋪墊了:“師兄?你跟他是一個中學還是大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