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與創造相交融,俞獲盯緊取景器按下快門,拍下今日為止最滿意的一張照片。
直到回了家,俞獲還在欣賞這張照片,陳譴有點無奈:“差不多得了。”
“師兄,今天謝謝你。”俞獲抱著相機笑道,眼睛亮亮的。
“我就砸了一下窗,后續他找你賠償可別賴我。”陳譴公私分明,拿上水彩畫走人,剛下臺階聽見一聲清脆的鈴鐺響。
他從水彩畫上抬眼,徐訣抓著車把停在道邊,長腿支著地面,褲腿縱上去一小截。
少年的笑也像光,但不慷慨,只愿分給那麼一個人:“上車不?”
陳譴瞧他片刻,白天折磨腦筋的難題重又纏上來,鉆得大腦皮層麻癢難耐。
他指著徐訣身前的橫梁,說:“我想坐這。”
第36章 讓我下車
“坐哪?”徐訣順著陳譴指的方向瞧自己大腿,還沒發上愣,陳譴就走上前拂落他抓車把的其中一只手,像開門上車,屁股輕巧地墊上連接車頭的橫梁,挪動間后背磨蹭著徐訣另一條手臂。
不僅手臂被磨著,徐訣嗅著陳譴耳根幾乎殆盡的香水味,感覺很不好,全身上下仿佛哪哪都被磨著。
“我昨天等你下課,看見你們學校也有人這麼坐,”陳譴抓著畫,左邊手肘搭在車頭的把橫上,右手無處安放,抓了把坐墊的尖頭,不妥,又往上攥住了徐訣的衣服,“我也想試試,你能行不?”
男人哪有說自己不行的,徐訣朗聲回應,怕說慢了陳譴不信:“我特行。”
見天兒蹲守會所外等陳譴下班,單詞沒背多少,戲弄人的本事倒是見長,磨壞了骨子,腌漬了心眼,徐訣也使壞,趁其不備便踩下了踏板,車子出溜了一大段。
陳譴身體突然失衡往徐訣胸膛上倒,抓衣服的手也不聽使喚松了布料環上那腰,在后背撓上幾道,瓷實地摟住了。
可徐訣面上不表露,使個壞卻藏得緊,另一只腳也踩上踏板動作,膝蓋不停頂過陳譴的腿,特單純地問:“你看我行不?”
車子承著兩人的重量,搖晃數米就走上直路,陳譴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夸的,抬頭看見徐訣眼觀前方緊繃下巴一副等待表揚的神情,估摸著高中生都爭強好勝,于是道:“湊合吧。”
“湊合?”徐訣特不滿意這句評價,腳下生風跟哪吒踩風火輪似的蹬起來,追上前面的公交,躲過路口的交警,引得街邊的路人巴望,懷里的人也只敢攀著他笑鬧。
陳譴以前只安安穩穩地坐豪車副駕,哪那麼刺激過,笑上好一陣,挑高視線,從徐訣的喉結上移到對方的下頜,越過唇峰鼻梁,去看那雙溫良的眼睛。
“徐訣,你看我。”
徐訣為剛才那句“湊合”慪氣:“你有什麼好看的,我看路。”
陳譴不計較,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小魚工作室?”
“畫室下課恰好路過。”說恰好更顯刻意,他又補充,“附近有個畫材店我光顧慣了的,去買了盒水粉。”
語氣平淡辨不出幾分真幾分假,總之是來接他了。
坐橫梁不比坐后座,陳譴被硌得屁股疼,索性半身重量依在徐訣身前,低頭看畫,像俞獲迷戀地看那張畫面感極強的照片。
風聲擦耳,車輪軋進長年路,徐訣放慢車速,于是有空垂眸瞄一眼:“那個開工作室的是你朋友?”
“對,他也是賢中畢業的,比我……”陳譴話尾拐彎,“比你大四屆。
”
徐訣算了算:“才讀大三就創業辦工作室,他攝影技術很強?”
陳譴道:“他是他們系老師最得意的門生。”
徐訣不了解攝影圈,但陳譴送他那九張照片,他從美學角度看,哪方面都不比專業的差:“你也很厲害。”
陳譴不知在想什麼,那手從徐訣身后一松,只余肩抵著胸膛,捧著水彩畫說:“不一樣,小魚是正正經經受過專門教育的。”
“那你……”
六巷到了,陳譴一掌拍徐訣肩上:“讓我下車。”
徐訣非但沒給他留豁口,還猛然加速躥進巷子,到車庫還來個急拐,車身幾近傾斜,嚇得陳譴抓牢了他的衣服。
前輪快撞上墻壁時,徐訣捏緊剎車,上半身因慣性前傾,車剎住了,人沒剎住,鼻梁重重地碾上陳譴的耳朵,那股難以察覺的香水味直沖鼻腔,他忍不住滾了下喉結,使出好大的耐力才壓抑住咬上那耳垂的沖動。
欺壓夠了就離開,徐訣直起身,心有余悸般:“操,嚇他媽死我了。”
陳譴也嚇得不輕,雙臂交疊將畫按在身前,整個人往車頭上縮,耳根處還留有肌膚相觸的溫軟感。
他抬起頭,看傻逼似的:“你以為自己是賽車手啊?”
那副傻樣兒還真的是徐訣裝出來的,裝得挺像:“你之前帶我飆摩托,我就也帶你飆個單車……都是二輪的,沒差。”
陳譴拿畫戳他搭在車把上的手:“下次別這樣了,會把人嚇腿軟的。”
徐訣吃痛松手,陳譴尋機會蹦下車,落地那一下小腿還真的微微麻痹了一小片,站定了才邁步走出車庫。
徐訣蹲身鎖車,看著陳譴小步離開的動作,不但沒半點愧疚心理,還怡然自得地想,下次把陳譴弄腿軟要用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