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羅列很多,陳譴回想許久,才記得第二章 是不能和蔣林聲去巴黎,只不過當時口頭闡述,他后來沒怎麼放心上。
抓過烙餅的手沾了層油膩,陳譴去廚房洗手,經過冰箱旁順手把便利貼摁上去。
換衣服這事兒他暫且做不到,能去麋鹿當小蜜蜂的都是面試時被篩選過的,沒有哪張臉蛋會比別人遜色,競爭激烈,人人都費足心思想讓自己被物色到,于是濃妝艷抹,用盡挑逗的手段,個個嘴巴抹了蜜,擰著嗓子咿咿呀呀。
陳譴心性高,做不來這些,頭幾次直接穿著校服去當小蜜蜂,人家不給他小費,還搓皺了他的校服,原來光是穿著也能喚醒那些客的下半身,陳譴便開始從衣服上下功夫。
雖然無法應承約法第三章,但陳譴可以通過別的辦法彌補,他縮短了自己的上班時間,提早到九點半就甩手走人,回去的路上給徐訣發信息,說好好上課,不用來接我,放學了直接回家,我買了夜宵。
如此幾遍,周三的時候陳譴捧著手機走出會所大門,一抬頭就看到戳在臺階下等候的徐訣。
他有點形容不出那種感覺,在徐訣之前,他都是一個人下班,時常是走出萬燈里東門后在水果攤買幾瓣柚子或三兩個柑橘,邊吃邊披星戴月走回家,果肉催散了喉間的酒精味兒,六巷口的燈光也近了。
而徐訣的接送仿佛給了他任性的資本,潛意識覺得陪別人多喝一點也沒什麼,外面有那個接自己回家的人,并肩等公交或是踩影子走回去,反正有人護著。
等陳譴覺察出滋生的依賴心理時他冒了一脊背的冷汗,五年前已經滋生過一次,他沒加以阻止導致藤蔓瘋長,纏住心臟,連通血管,拔除時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四肢百骸都在痛。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所以一發現苗頭就及時掐斷,可大概是沒徹底根除,這操蛋玩意兒順著掐斷的地方又冒了芽,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哪來的頑強勁。
徐訣扣著衛衣帽子,身上的校服沒了蹤影,陳譴步下臺階走至他跟前,他筆記本一合,儼然記熟了明早陳譴要抽背的詞組。
這兩天降了溫,被風一吹,陳譴的臉色冷了半分:“作業做完了麼,就瞎逛。”
“早做完了,今天英語科的老師到別的學校調研,沒英語作業攔路我效率比較高。”徐訣將筆記本揣口袋里,向陳譴伸出手,“給你看個好東西。”
前段時間就是這只手天天扣緊自己的手腕領自己走夜路的,這次陳譴沒回應,插著兜問:“上了一百分的英語考卷?”
“不是,考卷還沒發下來。”徐訣收回手,往不遠處的樹下一指,“看那邊。”
所指之處,一輛暗紅色的單車停靠在那,車前杠落了把環形鎖,車后座似乎還添了個藍白色坐墊。
走近了,陳譴才發現這哪是坐墊,分明是徐訣折疊成塊狀的校服!
陳譴瞥一眼車身上的英文就知曉了大致價格,這完蛋東西不是說生活拮據麼:“你哪來的車?”
“周六那天順道從家里牽過來的,一直擱樓下車庫里沒找著機會騎,”徐訣卸下書包掛車把上,又摘下另一邊的塑料袋遞給陳譴,“幫我拿一下。
”
等陳譴不明所以接住,徐訣狡黠地笑了聲,捏著車把跨上去:“是賢中門口買的豆腐腦,那個老爺爺每天只賣一缸,高一的學生放學早,每次都會被他們搶光。”
這種東西陳譴好多年沒吃過了,以前讀書時他也偶爾會買一碗,豆腐腦或糖粥,用掌心捂著溫度帶回家給下晚班的陳青蓉吃。
“今天怎麼搶到了?”陳譴問。
“因為我偷溜了半節自習。”徐訣捏響鈴鐺,“你先坐上來,路上慢慢吃。”
陳譴總算反應過來徐訣的狡黠一笑是何等意思,那句“幫我拿一下”令人不設防地接住了投來的吃食,后補一句“路上慢慢吃”,似是簡約明了地告訴他:這就是專門給你買的,你吃急了灑了都是你的事。
北風擦耳,陳譴用腦門兒抵住徐訣的后背,一手給塑料碗戳上吸管,沒喝,屈指敲一下徐訣的背部:“你要不要先嘗一口?”
“不用。”徐訣盯著前面的路況,默了半會又改口,“我騎車呢,你給我留一口吧。”
間接吻都送到嘴邊了,不要都對不起這麼多年來被人夸過無數次的聰明腦瓜子。
心里正樂著,徐訣沒留意到前面有個減速帶,碾過去時車子被顛了一下,人沒嚇著,嚇到的是衛衣兜里的筆記本。
明明是騰個手的事,徐訣還故作慌張:“陳譴!”
陳譴正喝著豆腐腦,只尾音上揚地嗯了聲。
“我筆記本要掉出來了,”徐訣說,“你幫我按住。”
陳譴一只手就能捧住塑料碗,另一只手繞到徐訣身前去,隔著層口袋按住快掉出兜的掌心筆記本。
鬼知道東門外面怎麼設那麼多減速帶,車身又是一顛,陳譴的手順著唯一滑了下去,不知砸中哪里,徐訣猛然倒抽一口氣,車子都騎不好了:“姐……不是,哥,你別亂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