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聲音剛出口就被人群淹沒,陳譴任由徐訣帶著他轉了好幾遭,意識到什麼時就差沒吐血:“左,往左!”
麋鹿夜場的開場曲是真的沒唱錯,陳譴被人牽著鼻子還要給人當指路的,兜兜轉轉來到出口,玻璃門一推,迎面的冷風一并吹散兩人身上在場內沾染的酒氣。
一門之隔的室外總算讓人耳根清凈,陳譴抽回手:“服了你,運動會的女子三千你是經常給班里的女孩兒當陪跑吧?人家跑不動你就連拖帶拽把人弄到終點?”
徐訣滿腦子都是陳譴貼人家臂膀上的畫面,火氣還未消:“你是女的?”
陳譴下意識否認:“不啊。”
“那你不能誣陷我,”徐訣說,“我只牽過你。”
陳譴將衣袖卷上去一小截,顧著揉被攥疼的手腕,沒注意徐訣的用詞:“火燒火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跑單了。”
“……我作業沒做完,明天早讀得檢查。”徐訣終于看到陳譴手腕盤繞了一圈兒的紅痕,一剎間腦海里浮現的是浴室壁柜里的情趣道具,其中就有一副手銬,“你被人欺負了?!”
“賊喊抓賊,被你弄的。”陳譴沒好氣,伸直手臂在徐訣眼底下晃晃,“看你做的好事。”
霎時一抹銀光甩進徐訣眼里,陳譴腕子纖細,一只男士手鐲隨著他的動作滑到掌根處,恰好遮住了那道掐痕。
徐訣輕輕捏著陳譴的手腕捋開那只手鐲,門廊燈光下白皙的皮膚襯得掐痕紅紫分明,可知他剛才是抓得有多狠。
不知名的暗火平復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措與愧疚,徐訣不敢再造次,朝陳譴的手腕吹一絲涼風,說:“對不起。
”
上一次徐訣說對不起還是因為不小心扒拉了他的衣服,陳譴笑道:“冒冒失失的。”
在廊下站久了覺出冷,況且陳譴身上就一件單衣,他拉下袖子折身往里走,被徐訣手快拉住:“你又回去干嗎?”
怕再次弄疼對方,徐訣勾的是陳譴的腰帶,手指蹭動間就隔著層薄紗碰到了陳譴的后腰。
陳譴當小蜜蜂時從不讓人動手動腳,但此時對著徐訣卻無抵觸之意,就像在看狗崽子鬧騰:“我衣服鑰匙全在里面呢,你就讓我這麼回去啊?”
徐訣不松手,反把人勾到自己身邊:“我幫你拿。”
恍惚間陳譴從徐訣臉上看到絲道不明的情緒,然而眼前一黑,一件校服外套罩下來,徐訣似乎又恢復成了如常的神態。
帶內絨的校服在雙肩和背后覆了片不屬于自己的體溫,陳譴抓著衣襟輕愣,反應過來沖徐訣喊:“你知道我東西落到哪了嗎,就盲沖。”
徐訣腳步滯留,在酒吧門口回頭。
陳譴道:“沿最右側走廊往里走,B區休息室725號柜,密碼是我的生日。”
徐訣洗耳恭聽:“哪天?”
陳譴說:“大暑當天。”
一個是大寒,一個是大暑。
毫不相關的兩個節氣,經徐訣在心里反復咂摸,竟品出了不一般的滋味兒,腳下也跟生了風似的,輕快地拐到了門右側的走廊。
消音地毯吸食了他的步伐聲,徐訣尋到休息室,壓著門把手將門一推,目光自然地投放到寬闊的室內。
卻沒料想里頭有人,一個施了濃妝的卷發男子正背對他光著腚搔首弄姿,徐訣忙撇臉看向門上的牌子,是B區沒錯。
“哎你這人進來怎麼不敲門,”袁雙著急忙慌收起自拍的手機,將卡在膝彎的黑丁拽上去,“你誰啊,不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吧,誰允許你擅自闖進來的?”
徐訣不想陳譴在外面等太久,一門心思全在尋找725號柜上,但巨大的落地鏡矚目,他的視線不可避免擦到那邊。
“你這黑丁,”徐訣斟酌了下言辭,“是酒吧里統一批發的?”
袁雙感覺被人看扁了:“這是我自個買的!你當誰都有膽子跟我似的穿到舞臺上晃呀?來麋鹿的土老帽們還不是為了看我,其他人捂得嚴嚴實實的算個屁!”
“哦。”徐訣聽了挺高興,找到725號柜按了密碼,柜門開啟時發出“咔噠”輕響。
袁雙聞聲看過來:“你這開的是陳譴的柜子?”
不了解陳譴跟面前這人何等關系,徐訣閉緊了嘴拒絕發言,顧自將東西拿出來,鑰匙扔褲兜里,兔絨大衣展開搭臂彎。
剛合上柜門轉身,他被湊上來的袁雙堵了去路:“我說呢,合著他也沒把蔣先生當真愛,蔣先生才冷落他多少天,他就找著下家了?”
因著句“蔣先生”,徐訣生生止住腳步,皺眉看向袁雙的臉。
剛剛沒細看,眼下徐訣才發現這人面熟,不正是上周五從慕尚副駕走下來的人!
仿佛撞破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徐訣呼吸一滯,“真愛”、“冷落”、“下家”等詞匯塞滿他的腦袋,一剎那所有疑問都涌了上來,叫他心亂不止——
慕尚的主人就是蔣先生?
那個雪夜里陳譴就是在給姓蔣的畫心?
所以陳譴是對那姓蔣的開了好幾年情竇?
現在那孫子竟敢冷落陳譴?
為了這個到處搖屁股的破玩意兒?
可一切情緒都被他掩蓋在波瀾不驚的面孔下,徐訣撫弄大衣柔軟的獺兔絨,垂眼看人時也表現得冷靜:“我說呢,合著你剛才光腚拍照,是要發給人家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