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慢慢摸清門道,下一把終于贏了回來:“你飆車這麼厲害,誰教的?”
陳譴拿起邊上的玻璃杯喝見底了,又招手喊人滿上了一杯。
后面還是徐訣贏:“你來過萬燈里多少次?”
陳譴悶頭又喝光了。
徐訣有點不好意思,想故意輸一把,可沒輸成:“為什麼要關心我心情好不好?”
玻璃杯滿了又空,醉人的光影在杯底跳動,陳譴用指腹揩掉唇邊的酒液。
贏第四次的時候徐訣隱隱有些崩潰,挑了個不輕不重的問:“你不是挺會玩兒嗎,后面運氣怎麼這麼背?”
陳譴眼睛里藏了醉意,撐著下巴手肘支在桌面時看起來撩人又溫柔:“我讓著你的啊,傻子。”
肉丁飯總算端上來了,陳譴喝飽了酒,把自己的飯往徐訣盤子里撥了大半,自己只吃了兩口。
他離開座位朝吧臺走去,沒一會兒又回來坐下,攏掌將咬著的煙點燃。
陳譴唇邊飄出的煙霧被大廳里的燈光染成各種顏色,徐訣聞到了紅茶的味道,并不嗆鼻。
他扒拉著米飯,望著陳譴的側臉又冒了很多想問的問題,沒想到陳譴突然回過頭:“你幾點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的緣故,陳譴含過煙的嘴唇很紅,讓徐訣想起小時候過生日時蛋糕上那顆最先被他吃掉的紅櫻桃。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端起沒碰過的杯子喝了一口,柚子汁混酒味道又辛又澀,感覺很一般。
陳譴笑了笑,掐滅了煙,找出根吸管插進酒瓶,邊喝邊看舞臺上的樂隊表演。
伍岸經過時徐訣正伏在桌面上寫習題冊,扒拉干凈的盤子和五六只空酒瓶在旁邊撂著,而陳譴正趴在他對面睡覺。
“你就在這寫,光線夠嘛?”伍岸撩著頭發絲兒笑,“來店里就該放縱嘛,寫什麼作業,那些繞腦子的破題能有舞池里的美人兒香嗎?”
“等他休息夠了我就走。”徐訣指了指陳譴。
“那你走不成了,他哪是睡覺,小譴是喝醉啦。”
徐訣頭也不抬,邊演算邊道:“沒喝醉,他只是有點頭暈。”
“那就是醉了,待會他要是睜眼,說什麼屁話你都別信,他自個鬧一會兒就真的睡了。”伍岸俯身端走桌上的空盤酒瓶,胸部有意無意蹭過徐訣握筆的手。
徐訣很大反應,上半身猛地后仰拉開距離:“能幫我們算一下消費了多少嗎,我過去結賬。”
“真純情。”伍岸直起身,“酒吧大廳哪有先享用后結賬的,不過這頓姐姐請你們啦。”
伍岸前腳剛走,陳譴就從臂彎抬起了臉,扯過徐訣的習題冊看看,上面已經寫滿了。
“放學!”陳譴合上本子,起身抽走徐訣的校服披上就往外走。
房卡還在校服兜里呢,丟了今晚連旅館也住不了,徐訣忙把作業塞進包里大步跟上,陳譴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被冷風一吹,陳譴頓在臺階上愣了愣,然后放慢了步伐往前走。
“你記不記得六年前那場雪,怪冷的,我衣服都沒穿夠。”
六年前徐訣才多大,況且云峽市年年冬天都下雪,他哪記得哪年的更冷:“你都把我外套搶了,誰更冷啊。”
“物理真的好難啊,考試時間都快結束了,我最后兩題還想不出來,物理考滿分的都是變態吧。”
物理滿分人并不認同:“能有英語難嗎,都收卷了我作文才寫了個開頭。
”
“我瘋了,想殺人。”
“被我弟摳壞鍵盤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走出南門,陳譴突然停步,看著街對面的出租車旁兩個拉扯的人影陷入沉思,徐訣問:“熟人嗎?”
壓根來不及動作,那個大冬天還光著大腿的昏迷女人已經被身形魁梧的男人弄上了車,很快出租車便揚塵而去。
“不認識,”陳譴說,“撿尸的。”
“那女的死了?”徐訣震驚道。
“不是字面意思,”陳譴沿路邊踩著地面的樹影,“自己上網查吧。”
他又快步走了起來,徐訣摸出手機查個詞語的工夫就被陳譴落下好大一截,他追上前將快要撞上燈桿的人往自己身邊一拽,握住陳譴的手腕便沒再松開過:“為什麼不幫她?”
“幫不過來。”陳譴說,“她也許言不由衷,也許樂在其中,遇上強勢的撿尸人我們還可能被武力威脅,就算警察來了,當事人不清醒也無法問詢真相。”
“所以就眼睜睜看著她掉進深淵?”
“你別質問我,我頭疼。”陳譴甩了甩手,“我欠你錢嗎,老抓著我不放,松手。”
“那你把校服給我扒下來,我冷死了。”徐訣用空著的那只手扯陳譴的領口,被后者死死盯著:“你也想撿我尸?”
那雙狐貍眼里一半是醉態一半是防備,徐訣明明被搶了校服,卻有種占人家便宜的錯覺:“你別亂扣罪名。”
陳譴趁他松了力道,掙開他就往前跑去,兩人你追我逃了幾條街,最后在長年路六巷停下。
徐訣自打高一運動會的男子三千米后就沒再跑過那麼長的路程,塞了一堆作業的書包從右肩滑落,徐訣喘氣看向巷子里頭站在燈泡下快直不起腰的陳譴:“熱了吧,肯把校服脫下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