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譴也不守鏡頭前了,揀了條黑色直筒褲套上:“這次不許再給我點海蟹了。”
三四天的工夫,街上掃成堆的雪都融化了,天氣好得格外適合出行,車流比起前些天又膨脹數倍。
去蔣林聲的公司前陳譴先打車往萬燈里走了一趟,白天這里比較清靜,常見的都是些沒課的大學生,借著陽光晴好跑來這里拍照。
南門左拐有個叫“咕噥”的清吧,裝潢不算別致,場地也比不上別家的大,但陳譴沒事兒時挺喜歡摸到這邊來消遣。
不過他今天有事兒,所以逗留不了多久,推門進去就朝吧臺后的調酒師喊:“午安姐,我來取車匙。”
伍岸已經三十二了,但身材和臉蛋都保養得當,留一頭九十年代香港女星最愛的蓬松黑長卷,總愛厚涂張揚熱烈的小辣椒,一笑起來就風情萬種:“你坐會兒,我上樓給你取。”
陳譴不坐:“我一坐你就趁機給我調試新品,我待會兒沒法開車。”
“討厭死啦,我老公出差,你也不陪我。”
伍岸前后有不少口頭意義上的老公,陳譴不知道她又換了哪個,于是說:“今晚過來還鑰匙再坐。”
“今晚不用上班嗎,怎麼有空過來?”
“下周再上,我還沒銷假。”正說著話,陳譴發現一串掛在酒瓶裝飾物上的鑰匙,他摘下來勾手里,“不說在樓上嗎?”
“活兒多,忙忘啦。”伍岸專心切冰塊,“你昨晚上的哪家店玩兒?”
“沒上哪玩兒,宅家里看電影了。”陳譴看看時間,“我走了,今晚給你還鑰匙。”
“誒!”伍岸沒喊住人,偏頭看著那個走出門的纖瘦身影,又咕噥著低下頭去切冰塊,“破弟弟,跟對象跑別家店快活還不肯承認。
”
陳譴出了門沒聽見,伍岸的車子就停在外頭,被深冬的陽光簇擁成艷麗的一抹紅,顯得特別拉風。
久未駕車,陳譴兜著萬燈里來了一圈,確認自己的狀態不會給那個小同學在大庭廣眾下丟臉,才朝蔣林聲的公司疾馳而去。
盡管蔣林聲的辦公室暖氣逼人,但陳譴一路裹著寒風來,一進門還是先捧了對方桌上冒著熱氣的咖啡暖手,還湊嘴邊抿一口濕潤干燥的唇瓣。
蔣林聲回復完手頭上這份郵件,抬頭便看到陳譴正仰著頭舔被咖啡燙到的唇珠,有點傻氣,也有點可愛。
“怎麼換成膠釘了?”蔣林聲從辦公桌后繞過來,和陳譴一同靠在桌沿,但給彼此之間留了一尺距離。
陳譴主動挨過來把距離縮減成零:“下午要回賢中一趟,所以特意換了不容易看出來的透明釘子,省得賢中的老師以為我不乖。”
蔣林聲深感意外:“一片傷心地,回去干什麼?”
“因為遺憾太多,不說服自己填補一些缺口,每當想起就總是心亂得沒法安睡。”陳譴垂著眼簾,鼓起嘴吹散杯沿的熱氣,“林聲,其實我知道你每次載我都會專門繞開賢中周邊的路,覺得我不看就不會心煩。”
“可實際上,我當年的課本都鎖在書柜舍不得賣掉,在路上遇見背著書包等公交的賢中學生會忍不住嫉妒,夢見讀書時的場景醒來后會怔忪好久。”
越躲避越惶恐,他這個年紀已經沒資格再穿一次校服坐在教室里聽課,躊躇再三只好遵從心意給自己一個機會,走一遍那條當年離開時沒來得及回頭看的校道。
咖啡被陳譴喝了大半,蔣林聲卻發現陳譴捧杯的兩只手在輕微顫抖。
他用手背觸碰對方的手背,隨即拽下自己搭在椅背的西裝外套揚開給陳譴搭上:“進屋這麼久了手怎麼還沒暖,我讓助理把車上的暖手寶送上來。”
“不用,”陳譴拉住蔣林聲的手臂,“我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想到要回去了,緊張得要死。”
蔣林聲被他的用詞逗笑,抬手給他理好領子,問:“以什麼身份回去?”
“不怎麼光明,給別人冒充家長。”陳譴放下杯子走到書柜前,玻璃門映出他的身姿,蔣林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略顯寬松了,但反而削減幾分刻板,內搭高領毛衣透出不失閑適的穩重。
“林聲,”陳譴剝削完男朋友的咖啡又來覬覦衣服,“這件外套能不能先借我啊?”
周五原是中學生難得盼來的好日子,晚上不用著急做功課,回家得先把電子產品摸熱。
賢中高二生的好日子卻被家長會攪了局,大批學生被撤到階梯教室自習,騰出教室給家長們恭聽自家孩子近一學期下來的在校狀況,是光榮是不齒,都由老師站在講臺上宣判。
自習沒人管,徐訣擱下書包占位就走了,邱元飛見狀也跟著,問:“你找好人放風了嗎?”
“放什麼風?”
“這麼好的機會,不去歪星打兩局?”
歪星是學校附近網吧的名字,邱元飛被鎖了家里的電腦就會去那兒待上倆鐘頭,連歪星的網管小妹都認得他。
徐訣抖出藏袖管里的手機看了眼,“小叔”還沒回他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這時候還敢去歪星,被你爸抓到了能把你腦袋打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