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寫完的時候還沒到十一點,抬頭看過去,臺階上那位傻逼也正好停了筆,把試卷擱在膝蓋上看著他。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
謝俞拎著試卷往臺階上走,去拿賀朝膝蓋上那張的時候,賀朝一只手按著試卷,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說:“那個,放我一馬?”
“你不是挺囂張嗎,”謝俞說著,把試卷一點一點從他手里抽了出來,抽到一半抽不動,又說,“松手。”
謝俞本來還在心里說不可能,結果看到試卷……說不出話了。
除了前幾行丑字以外,試卷上的其他字雖然筆鋒還是狂,但狂得凌厲大氣,筆力勁挺,是那種不太規矩的漂亮,跟前面那幾行看起來根本不像同一個人寫的。
謝俞不知道該說什麼,把試卷翻過去又看了幾眼,確定不是自己眼花。
“我左撇子,”賀朝心里有點發怵,解釋說,“不過我右手寫得也不差,就是風格不同,右手更豪放灑脫一些……”
他從小就用左手用得比較順。不過家里人有意識讓他練右手,想趁著孩子年紀小板板正,時間久了,“左”得不是太明顯。
“糾正一下。是狗屎。”
謝俞心說這人都頂著題王這個艾迪來了,字突然變好看也沒什麼好驚訝的,業務能力堪稱一流。但還是說不出的上火,于是說完又道:“你對豪放灑脫可能有什麼誤解。”
半小時答題時間有點緊,賀朝答題跳步驟跳得很嚴重,三步并一步,大片空白的答題區域就用了一半,在草稿區算出來答案,然后直接在答案上勾個圈就算最終步驟。
謝俞仔仔細細地從第一題開始看,從頭看到尾,發現除了賀朝在算最后那道解答題的時候筆誤漏了小數點之外,基本沒有哪里出錯。
賀朝也在看他的。
掃了一眼,發現男朋友前十題真的空著。
說讓十道題就讓十道,很囂張。
順著往下看,每道題條理清晰簡明扼要。
賀朝之前看過那個“X神”刷題,邏輯思維騙不了人。不管是從切入角度的選擇,還是做題時喜歡劃線提煉重要條件的小習慣,都跟面前這張試卷呈現出來的一模一樣。
對完答案,就算再不愿相信,事實擺在面前。
——謝俞這時候才感覺到什麼東西一點點、控制不住地從腦子里沖了出來。說不上來那種感受,震驚之余,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看對方像個傻逼,看自己更像個傻逼。
賀朝張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就見謝俞邊撩袖子邊說:“我暫時不知道說什麼。這樣,先打個十分鐘。”
賀朝:“不好吧,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不如我們心平氣和坐下來……”
“好好聊聊”四個字還沒說全,謝俞已經動了手。
賀朝單手撐著臺階站起來,往邊上退了退,還沒站穩,迎面又是一記。
夾著風似的,毫不留情。
樓道里空間本來就小,兩個人都施展不開,雖然沒動真格,但也不是鬧著玩。尤其謝俞這位從小到大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就把人摁在地上摩擦,能動手就絕對不廢話的黑水街街霸。
賀朝一邊挨揍一邊在心里說,老子男朋友,二話不說就是干的樣子真他媽可愛。
謝俞剛開始比較猛,后面逐漸松了力道。
賀朝順勢把人攬進懷里,摁著不聽話的小朋友,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男孩子硬骨氣,傲得不行,唇卻軟得很。
謝俞后背抵著墻,寬松的連衣帽遮著額頭,視線有些受阻,最深的感官就是這人掐在他腰上的手,還有這人探進他唇齒間,肆意強硬、帶著侵略性的動作。
狹小的樓道。
下面幾層有幾個人走動,腳步聲順著回旋樓梯慢慢繞上來。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賀朝沒有完全松開他,嘴唇若即若離地,尤其張合的時候,有意無意蹭在謝俞唇上,說話的時候抬手一點一點把謝俞頭上的帽子往下拉:“這樣,我們先親個二十分鐘。”
“滾。”
這麼鬧了一出,從在世紀城門口碰面,再到看見對方近乎滿分的試卷,那種措不及手的情緒才逐漸消下去。
兩個人并肩坐在樓梯上,各自組織語言。
謝俞用指腹抹了抹嘴角,剛才被這人親得發疼,緩了一會兒才問:“有煙嗎。”
“小朋友不能抽煙,”賀朝從兜里摸出來根棒棒糖,粉紅色包裝紙,騷得要死,他捏著棍子反問,“……將就一下?”
謝俞接過來,拆了糖紙。
“你到底怎麼回事,”謝俞拆到一半,想起來前不久花了挺多心思整理的那份學習資料,又說,“你他媽知道我為了整理那個……”
賀朝打斷道:“年級倒二,你又是怎麼回事。”
提到那兩封學習郵件,謝俞話說到一半又止住了,然后他回想起當初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桌上的《高中教材全解》,隱約覺得不對勁,抓到了一絲端倪。
“書是你買的?”
賀朝琢磨著“整理”兩個字,也回味過來:“郵件是你發的?”
“……”
謝俞沒說話,把糖紙揉成一團抓在手心里。
操,這都是什麼事。
繞了一圈,原來在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