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檢討寫得很不錯的那位家里,”謝俞看了眼周大雷狗窩一樣的床,雖然有點嫌棄,也找不到別的地方睡,又說,“……還有事嗎,沒事我再睡會兒。”
我操,還睡?
賀朝把這兩句話聯系了一下,覺得有點微妙:“你睡哪兒?”
謝俞說:“睡床啊,還能睡哪兒。”
“哦,”半響,聽到賀朝悶悶地來了句,“我家小朋友要睡別的男人的床。”
“……”神經病啊。
周大雷還坐在地上打游戲,謝俞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這種不自在源于當著多年好兄弟的面跟男朋友調情:“我掛了。”
賀朝就是開玩笑,本來還以為能聽到幾句軟話,但是沒聽到他也覺得挺好,反正就是小朋友怎麼樣都好:“嗯,你睡吧。”
賀朝剛掛電話,嘴里咬著糖,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低頭看試卷,看完題目正在理頭緒,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是條短信。
來自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朋友:別的男人個屁。
簡簡單單幾個字,語氣還不太好,一如既往地冷酷。賀朝卻盯著看了半天,等他反應過來,腦子里哪里還有什麼解題思路,只想上操場跑幾圈,順便嚎幾嗓子。
我操!
四舍五入一下!
表白啊!
我一個人的!
謝俞撂了電話發完短信,一覺睡到大中午,最后周大雷把他叫起來:“謝老板,你看看這個時間,飯點都快過了,梅姨怎麼還沒回來?我都餓扁了。”
正午,外邊光線更亮了一些,陽光從陽臺灑進來,巷弄里還是很熱鬧,不知道是哪對夫妻在吵架,傳得半條街都聽得一清二楚。
謝俞坐起身,往外邊看,看到對面陽臺上有位阿姨邊聽邊嗑瓜子,嗑兩粒非常不走心地勸兩句:“……吵什麼吵呢,你們啊,不如打一架好了,吵要吵到什麼時候去。
”
“……”
謝俞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太安穩,也可能是被吵的,右眼皮不停地跳,他抬手輕輕按了按眼皮:“你問問。”
周大雷打過去,沒人接。
打了好幾通才終于打通,許艷梅急匆匆說自己有事,讓他們去飯店搓一頓,等她晚上回來,說完又掛了。
“說是有事,應該是廣貿那邊突然有活兒干吧,”周大雷把手機往褲兜里塞,站起來說,“怎麼著,我們倆要不就,出去吃?”
這邊吃飯的地兒不多,就幾家沙縣小吃,門可羅雀。除開那些一看就感覺像無證經營的小店面,能吃的也只有路邊攤。
“雷仔,好久不見啊,”店主見到認識的人路過就熱情招呼,周大雷本來還想再挑挑,這下弄得他們不進去吃也不行,“坐坐坐,吃什麼?”
周大雷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說:“就,兩份招牌吧。”
謝俞抽了雙筷子:“熟人?”
“也不算熟,不過這家店報我雷仔的名號,可以打八折,”周大雷說,“……這老板手機游戲里闖不過的關,都是我幫忙通的。”
謝俞現在聽到手機游戲就能聯想到什麼換裝小游戲……周大雷這個自稱市面上的游戲只要敢出就沒有他不敢玩的游戲高手,估計也從來沒有涉獵過這個領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后廚油煙味從窗戶縫飄出來,還有液化氣點火的聲音,等過了差不多十分鐘,老板端出來兩份蓋澆飯:“兩份招牌,慢用!”
老板出來端了飯,又往后廚走,后廚里還有兩個帶著圍裙的小伙。
謝俞手剛摸上碗邊,還沒動筷,就在老板拉開后廚門,隱約聽見那兩個人的說話聲:“廣貿?聽說……是啊……打起來……”
那兩人閑聊著,后廚門突然被人推開,然后他們就看到剛才坐在窗口的那位男孩子站在門口,冷著臉問:“打什麼?”
那兩人一時間也愣住了,反應過來才回答說:“啊打……廣貿,廣貿那邊有人鬧事,一群人呢,可能要打起來。”
周大雷飯剛吃兩口,就被看起來已經有點暴躁的謝老板拽著衣領往外拖,從店里出去之后,他整個人都有點蒙圈:“干什麼啊?飯里有屎?”
“剛才梅姨怎麼跟你說的,”謝俞沒松手,拽著問,“都說什麼了。”
這條街再往右拐,直走沒多遠就是廣貿。
周大雷也琢磨出不對勁,回憶道:“我這臨時有點事,可能晚點回?沒了。”
現在想想,許艷梅同志的口吻聽上去也太溫和了,以前一車貨晚送到個半小時,她都能不帶重復地罵足半小時,今天非但沒表達一下對于耽誤她寶貴時間的憤慨,相反還那麼冷靜。
謝俞松開手:“走了。”
“啊?”
“過去看看。”
“……”
賀朝照著手機導航規劃的路程,轉了兩次車,才轉到這片看著跟某人朋友圈里發的照片差不多的地方。剛從車上下來,被街道上一踩一個坑的路面弄得有點沒法下腳。
賀朝一路上跟身邊那位老大爺聊得不錯,下了車老大爺還想邀請他上他家坐坐。
“不了,”賀朝驚訝于這片地方人民群眾的熱情,回絕說,“我還有事兒。”
老大爺還想再爭取爭取:“啥事那麼急,就喝口水的功夫。”
賀朝笑笑:“找人,很重要的人。”
賀朝說不上自己算不算一時沖動,自從上午收到那條短信之后,控制住自己沒去跑圈,但沒有控制住自己跑過來找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