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達簡單匯報了一下戰況:“俞哥簡直賭神再世,幾乎把把都贏,贏了三萬塊了已經,晴姐都快哭了。”
說是斗地主,其實連撲克牌都是用A4紙裁的,上面簡陋地畫著紅桃黑桃,抓在手里薄薄的一小疊,抽起來都不方便。
看樣子是臨時起意,突發奇想來場說斗就斗的斗地主。三班這群人,混熟了以后,皮起來也是皮得不行。
謝俞坐莊。
確實贏了三萬——黑色水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個三,后邊接四個零。
賀朝站在走廊上,靠著窗臺,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
斗地主玩家之一許晴晴感覺自己玩不下去了,跟謝俞打牌一點樂趣都沒有,內心悲苦,非常想穿越回半小時前,在萬達問‘俞哥,來不來’之前,先把萬達掐死。
她拿著手里剩下的牌,左顧右盼,看到窗外的賀朝,眼睛一亮,直接來了句:“朝哥——把你同桌牽走!”
謝俞:“……”
“牽”這個字眼,經歷之前那件事,好像變成了敏感詞似的,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賀朝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你同桌簡直就是行走的斗地主外掛,”許晴晴又道,“游戲體驗極差。”
謝俞把牌放下,走之前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尊嚴:“是你們技術太爛。”
許晴晴為了送走這尊佛,牌技爛也認了:“是,是我們太差勁。”
賀朝說:“那你們現在還差一個人啊。”
“我,”萬達舉手,“我也想玩。”
許晴晴現在就怕送走一位又來一位,警惕地問:“你牌技怎麼樣?”
“我特別菜,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贏過錢,”萬達說,“我玩斗地主只敢玩低端局,像俞哥這種王者,我想都不敢想。
”
第四十七章
“有沒有朋友幫忙保護一下我們的人生安全?”萬達瘋狂暗示, “俞哥, 你忙嗎。”
謝俞說:“不是朋友, 我忙。”
萬達:“……”
冷酷,一如既往的冷酷。
萬達看著謝俞說歸說,還是起身在窗口那邊找了個空位坐下, 也摸不透這位冷酷大佬到底是幾個意思。
這到底是愿意盯呢,還是不愿意?
賀朝卻笑笑說:“你們打吧,他幫忙看著呢。”
萬達簡直驚了, 不太相信道:“你怎麼知道?哪里看出來的?”
謝俞這個人, 又孤又傲,極度不合群, 臭脾氣一點就炸。
就差在臉上刻三個字“別惹我”。
分東西兩樓那會兒,西樓老大謝俞, 光黑色指甲油這個傳聞就嚇退了不知道多少人,聽起來像個陰陰郁郁的變態。
萬達那句問話, 賀朝沒回答。
他從窗外外邊翻進來,腳踩在椅子上,心想, 我就是知道。
謝俞還在玩手機, 時不時抬頭看兩眼外面,沒發現什麼異常又低頭。
賀朝在謝俞前面那張課桌上坐下了,背對黑板,看看斗地主的那幾個人,又抬頭看看三班最近出的那期黑板報——我的夢想。
三班黑板報出得特別敷衍, 放眼全班,三十幾號人,愣是沒個會畫畫的人才。反正也評選不上,干脆不在上面浪費時間。
創意倒是挺新穎,讓每個同學在紙上寫個愿望,用膠帶貼上去,最后圍成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就這麼個玩意兒,唐森把它當個寶,用相機反復拍了好幾張。
賀朝收回眼,目光又落在面前這個人身上。
西樓老大穿著校服,最近天氣轉涼,大概是怕冷,在校服外頭套了件外套,手一半縮在袖子里,露出來半截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專注地點啊點。
謝俞有時候總會做些讓人覺得特別柔軟的小動作,比如說每天早自習睡醒,朦朦朧朧睜開眼看人的時候,還有嘴上說關我什麼事,隔了一會兒,卻遞給他一個問號的時候。
又或者是現在,細長白凈的手指蜷著,尾指輕輕勾在袖口邊沿。
賀朝敲敲桌面:“小朋友,寫了什麼夢想?”
謝俞指尖頓了頓,還在跟梅姨聊天,問梅姨最近廣貿那邊走貨量大不大,別舍不得那點錢,人手不夠就多請幾個,話題突然轉換,沒反應過來:“啊?”
然后他順著賀朝的目光回頭看過去,看到板報。
那張紙就是瞎幾把寫的,什麼夢想,正兒八經填在這個愛心里公之于眾,未免太矯情。況且高二的學生,整個世界都繞著“高考”兩個字轉悠,萬達他們拿到紙條都嘻嘻哈哈地,沒當回事:“夢想!復旦就是我的夢想!”
“復旦就算了,復旦奶茶可以有。”劉存浩嘲他,嘲完了自己也開始暢想,“我吧,我想拯救世界。”
萬達拍拍班長的腦袋:“你還是跟我一起喝復旦奶茶吧,別想了。”
成長期,對自我都還沒有清楚的定義,夢想這東西實在有點遠。
賀朝還在追問。
謝俞寫完就忘,仔細想了想,想起來了:“發財。”
賀朝以為自己寫世界和平已經夠敷衍,沒想到這里還坐著個人才:“發財?”
謝俞說:“……你有意見?”
“沒意見,這個夢想挺好的,”賀朝說著說著,想起來他還有一張個人寫真沒有簽收,于是又敲敲桌面問,“我的帥照呢。”
“你煩不煩,什麼帥照?”
“我擺姿勢擺得那麼努力,你沒拍?”
擺姿勢。
提到這三個字,謝俞仿佛又回到那個騷得沒眼看并且特別尷尬的瞬間:“你還好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