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碗熱騰騰的面。
為了節省開支,顧女士自己不過生日,但是每年謝俞生日,顧女士都會給他下一碗面。
吃下去混身都感覺熱,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只覺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鐘杰周末倒是回來了,他上大學之后除了學校就是跟著鐘國飛在公司實習,很快就要接手公司。
謝俞來鐘家三年,沒起什麼風浪,不聲不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扶不起的阿斗,鐘杰除了不爽,心里還隱隱有幾分快感。
“聽說你這次月考考得不錯?”謝俞一進門,鐘杰就陰陽怪氣地問。
謝俞換好鞋,手扶在鞋柜上,低著頭看不太清楚表情:“過獎。”
顧雪嵐從客廳走出來,知道兒子今天回來,正巧鐘杰也在,她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菜:“飯菜已經好了,趕緊過來吃飯。”
鐘杰坐在沙發上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大概是受到賀朝的影響,謝俞發覺自己脾氣變好了很多,在“你氣我不氣”的生活態度下,這頓飯居然安安靜靜地吃完了。
而鐘杰發現謝俞變得越來越難對付,從一點就炸變成冷言冷語回擊,這次回來直接無視他把他當空氣。
飯后,顧雪嵐拉著謝俞,打算切幾盤水果,讓他們帶到樓上去吃。
謝俞幫著她一起洗水果,兩人擠在廚房間,水流沖在手指上,有點涼。
兩個人之間話不多,基本上問一句答一句,最后陷入沉默。
謝俞洗好最后一顆蘋果,給顧女士遞過去。
“你先把這盤給你鐘叔叔帶上去,”顧雪嵐說,“他這幾天公司事情特別忙,一回來飯都沒吃幾口就在書房待著。
”
鐘杰也在二樓書房,謝俞走到書房門口聽到里面激烈的爭吵聲——透過門板,有些悶,尤其是鐘國飛無力又惱怒的聲音。
“我盼著你好,你呢,你能不能也盼著我點好?!你顧阿姨能陪著我過日子,我很感激她。”
然后是鐘杰帶著嘶啞的一句:“那我媽呢——?!她去哪兒了?現在這個家,她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不知道這個話題又是怎麼發展起來的,三年來沒完沒了。
謝俞覺得這兩個人說話聲有點吵,他低頭用牙簽插了一小塊兒蘋果,放在嘴里,吃著有點酸。
顧雪嵐聽到樓上吵鬧聲,連手都顧不上擦,上樓勸架。
“你別去,”謝俞站在書房門口,一只手端著果盤,另一只手握在顧雪嵐胳膊上,“讓他們吵,喜歡吵就吵個夠。”
顧雪嵐怎麼能不管,她急急忙忙推門進去。
又是不得安寧的一個夜晚。
謝俞站在花灑下,渾身淋得濕透,閉著眼睛盡量忽視外面那些聲音。
他抬手抹了把臉,關掉開關,拉開移門走出來,水珠順著頭發往下淌,劃過脊背,最后匯在瓷磚地面上,被暖光燈打出一絲顏色。
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臟衣簍之前,謝俞習慣性摸摸口袋里有沒有什麼遺忘的東西,然后他摸到那張疊成方塊形的紙。
上面是賀朝東倒西歪、筆鋒恨不得飛出去、可遇不可求的字。
謝俞盯著認了半天,一個字也認不出來。
他隨手把那張紙翻過來,發現反面還畫了一個笑臉。彎彎的嘴巴斜上去一筆,看上去有點賤。
謝俞看著看著,突然靠在水池邊上笑了。
第三十五章
謝俞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眉眼里的那些煩躁、不耐, 一點一點從身上褪下去。
他又把紙條疊起來, 垃圾桶就在邊上,猶豫兩秒還是沒有扔。
賀朝身上有種特質。
他那種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完全吊出了自己的風采。
雖然成績差得令人發指, 各科老師看著多少都有點頭疼,還經常哭笑不得。但是下了課,偶爾吳正還會找賀朝去球場踢會兒球:“小子, 上數學課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中午來球場,我教訓教訓你。”
這事跟謝俞并沒有什麼關系,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賀朝被點名批評,都能牽扯到他。
吳正又指指謝俞:“你小子也來。”
于是等到中午吃過飯, 就被賀朝拉去操場,還有萬達羅文強他們過來湊人數。
吳正那邊陣容強大, 除了老唐、隔壁班歷史老師,甚至連姜主任都在。
吳正扔粉筆頭的水準高,但球技不堪入目, 畢竟每天坐辦公室缺乏運動, 而且上了年紀,身子骨比不了年輕人。
“我們這樣,等會兒放放水。”中場休息的時候賀朝低聲說,“讓瘋狗他們多進幾個球。”
萬達說:“朝哥,這難度有點大啊, 他們技術實在是菜,我可比不上你,戲太難,我覺得我演不了。”
賀朝蹲著拍了萬達頭頂一下:“難個屁,我教你。他進球的時候,你這樣,跪下來會不會,然后十分懊惱地揮拳頭砸地,表現出你對于球場失誤的那種深沉地懊悔……”
萬達聽完有點恍惚:“這麼浮夸的嗎?”
“戲多,你自己演。”謝俞蹲在邊上,手里拎著瓶水,把瓶蓋蓋上去,“別扯上別人。
”
“這個需要大家一起配合,”賀朝又說,“你不是別人,你是我同桌。”
謝俞還沒回嘴,羅文強第一個站出來表示不想合作:“打假球,嚴重違背了體育精神!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