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鐵網墻不難翻,大家也都沒那個膽子。教導主任人送外號瘋狗,辦公室窗戶正對著寢室樓區域,要是不走運被他看到,九死一生。
“廁所,隔間,手機。”謝俞翻進去,手撐在地上,頭也沒回,提供完關鍵字之后又說,“你想想。”
賀朝想了想:“干什麼?小學生造句?”
謝俞:“……”
他們兩個動作熟練,翻墻姿勢標準,速度飛快,跟專門練過似的。
沈捷在球場上,遠遠地看到兩個人影翻進去,隱約覺得眼熟,還沒等他確認,那兩個身影已經不見了。
“奇了怪了,”沈捷摸摸后腦勺,“……我怎麼瞅著那人那麼像朝哥。”
“你也住宿?”賀朝跟著上樓,發現越走離他自己的寢室越近,直到謝俞在他對門停了腳步。
謝俞伸手去摸門梁上的備用鑰匙:“也?你住哪兒?”
“你往對面看看。”賀朝指了指,“就你對門。”
……
謝俞心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往門上貼“沖刺高考,勿擾”的傻逼?
賀朝主動介紹起自己門上貼的那張紙:“一般老師都不進來查寢,怕打擾你學習,特別好用,有機會你可以試試。”
“不了,謝謝。”
謝俞進了門,拖出床底下的箱子就開始翻東西。
里面裝的大多都是些雜物,手電筒、備用電池、膠帶……
賀朝坐在椅子上看他:“找什麼呢?”
謝俞沒理他。
賀朝閑著無聊,四下打量這個房間。寢室里相當干凈,書桌上放了臺電腦,賀朝目光略過電腦,落在筆筒旁邊的魔方上。
謝俞找到舊手機的時候,賀朝已經把魔方拼好了,每一面顏色都相同,拼得整整齊齊。
“不知道還在不在,”謝俞摁下開機鍵,“我錄音了。
”
賀朝抓著魔方的手突然頓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謝俞又重復了一遍:“那天在廁所里,我錄音了。那個楊什麼玩意兒,他說的話都錄下來了。我差點忘了。”
這種思想對一個高中生來說可能確實過于前衛了點,還都是橫沖直撞的年紀,遇到緊急狀況都是揮起拳頭往前沖,哪里會有這種百轉千回彎彎繞繞的心思。
但楊文遠拽著柳媛進廁所的時候,謝俞第一反應就是調錄音器。
事后他也想問柳媛需不需要證據去揭發,但柳媛那種想息事寧人粉飾太平的反應太強烈,如果她打算反抗,也不會淪落成這樣。
她怕的只是被別人知道,盡管她才是受害者。
“退學處分……哇塞,學校行動得那麼快?”
幾天之后,學校布告欄里新貼了張通知,周圍圍了一圈人,劉存浩去得晚,只能和朋友站在最外圍,踮著腳瞇眼睛看:“退、退學處分……”
等劉存浩看到下一行,整個人驚了:“我操,楊文遠?!”
“退學的是楊文遠?那賀朝呢?”站在劉存浩身邊的一個男生也驚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時態發展得超乎想象,別說這些學生了,徐霞現在整個人也是驚魂未定。
楊文遠她帶過一年,學習數一數二,是很有希望考上一本的。
她現在回想自己之前在校方面前替楊文遠做的那些擔保,想起自己說過的那些話,腦袋里一片嗡聲,天旋地轉,最后轉出兩個字來:完了。
賀朝給校辦的錄音備份經過特殊處理,把柳媛的聲音消掉了,但是楊文遠說的那些下三濫的話一字不落都在里面,楊文遠當場表演變臉,緊接著楊文遠全家也玩起了變臉,一改前幾天頤指氣使的樣子,還想拉著賀朝的手替自己兒子求情:“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賀朝簡直想笑:“啊,您說相聲呢,敢情我這時候就變成好孩子了。”
校方追問女生是誰,賀朝反問:你們能不能保證受害人的隱私不受到侵害?
整件事情只有校方高層知道,信息鏈密不透風。
但楊三好罪名是坐實了。
退學處分下來的那天,沈捷樂得請全班喝了瓶飲料,過來找賀朝的時候,看到三班班長正在跟他朝哥道歉。
除了班長,高二三班全體都躲在窗簾后邊偷看。
陣式浩大。
劉存浩憋紅了臉:“對不起賀朝同學,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賀朝語重心長拍拍劉存浩的肩膀,接茬接得相當順手:“沒事沒事,人生總是充滿驚喜。我這個人,不僅長得帥,而且很大度的。”
劉存浩:“……”
沈捷:“……”沒眼看。
謝俞估計也聽不下去,他一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往邊上摸,摸到個筆袋,直接往窗外扔,砸在賀朝身上:“閉嘴。”
所謂的校霸,多少有些被妖魔化,校霸的事跡,他們都是聽說居多。謠言經過口口相傳,真假參半,最后傳下來的也都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模樣。
但是高二三班的同學們第一次那麼清楚地意識到:這兩個校霸,跟傳說中的,有些不一樣。
第十八章
新的一天。
呵斥聲穿透清晨最后一層云霧,震得人神清氣爽。
“站好,來……都給我過來,站好了。”
“別他媽盯著地面看,能看出花來?不用羞愧,用不著羞愧,反正你們的臉早就丟光了。”
“挺胸!抬頭!目視前方,看著我的眼睛。”
立陽二中門口銅雕附近浩浩蕩蕩站了十幾號人,他們排成兩排,低垂著腦袋,背后的書包沉甸甸地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