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說:“是不是帥翻了。”
謝俞:“你有這份自信真是難得。”
周大雷寫得無聊,也湊過來聊天:“哎,這位帥翻了兄弟,聽說你是他們老大?”
賀朝停下來,抬起頭,他領口開得大,脖子里有道紅繩,順著動勢牽著一塊玉一道劃了出來,玉墜造型簡單,就是圓形的平安扣形狀:“老大?算不上吧,網吧里認識的,偶爾一塊兒打游戲。”
現在紫武也扔了,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識,又坐在這里共患難,稱得上有緣分,但周大雷還是忍不住問:“搶紫武你也有份?”
“我沒那麼閑,吃飽了撐的,不眠不休在隱藏BOSS復活點守三天,”賀朝又說,“不過哥們,實在對不住,這主意確實是我出的,當時就是開玩笑,我也沒想到他們真的這麼執著。”
聽那幫人說想要盤古神刀又打不過隱藏BOSS,他就隨口一說:去搶啊。
沒想到還真的給他們提供了新思路。
周大雷不是很明白:“——那打架之前你還出來挑釁。”
賀朝說:“你們既然要打架,那就好好打,是不是,你們這個氣氛首先就不太對。我就出來調節一下,朋友,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周大雷:“……”這話聽著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謝俞:“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賀朝:“不客氣。”
檢討交上去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傍晚了,因為有個人寫得特別慢,這些檢討還非得全部交齊才能走人,所以先寫完的就在邊上等著。
“區區三千字就能把你擊倒,還是不是男人,”賀朝一開始還試圖去指點他,后來也承認這人孺子不可教也,“寫檢討還不會,我錯了,我深刻地認識到了錯誤,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然后展望一下你的未來——寫,我說你寫。
”
謝俞冷眼站在旁邊看著,別人寫完三千字的功夫,這人才寫了個開頭。他沒賀朝那麼多話,只說了一句就讓那人差點哭出來:“你告訴我,你真的念完九年制義務教育了嗎。”
“……”
“都齊了?”之前那名警察又接到電話,出去處理了點事情,他捏著那疊厚厚的檢討書,隨意翻看了一下,說,“行吧,那就這樣。念在你們是初犯,組織上決定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種事情希望以后不要再發生了,不管是不是未成年,你們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
眾人七嘴八舌道:“是是是,謝謝警察叔叔。”
“下次不會了。”
“一定時刻牢記和諧社會四個核心要素八大基本點。”
“這樣,你們按照來的時候那樣,站成兩排。”警察說。
周大雷琢磨著,這是要大家一起整整齊齊地出去?果然是一個講究秩序的地方。
謝俞和賀朝按照原來的站位,面對面站著——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口罩給戴上了,只露出兩只眼睛在外面。
所有人站好之后,警察扔下一枚重磅消息,將他們炸的體無完膚:“我們警局奉行愛的教育,本著愛的原則,對你們這些打架斗毆的孩子采取一些針對性的手段。比如互相握手、擁抱、說一句我愛你我的朋友,讓你們體真正體會到和諧社會這四個字的含義。孩子們,世界是美好的,世界充滿愛。”
謝俞:“……”
賀朝:“……”
周大雷:“……? !”這片轄區的警察太變態了吧?
傍晚七點。
謝俞坐在蘭州拉面面館里,一邊看手機一邊等周大雷吃第二份拉面。
“我真的,我再也不敢在這片轄區打架了,”周大雷用筷子剝開蔥蒜,撈起面條往嘴里塞,口齒不清道,“忒他媽口怕了。
”
謝俞放下手機:“你吃完再說。”
周大雷囫圇吞棗咽下去,也不怕燙:“我雷仔行走江湖十六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我愛你我的朋友?能不能給江湖少年一條活路了。”
這位吃面條的江湖少年越說越覺得苦不堪言,說到最后,所有情緒濃縮成為一句話:“我誰都不服,我就服剛才在局子里那位沒有臉皮的兄弟,他怎麼可以那麼熟練?”
聽到某位沒有臉皮,謝俞臉色有點泛青。
所有人里,賀朝是最沒有心理負擔、也是動作最快的一位。
他相當自然地抓著謝俞的手,真心實意地攬著對方的肩膀一把抱住,將“我愛你我的朋友”這七個字念得飽滿而富有情感,看起來像一對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天已經黑了,傍晚突然刮起風,給燥熱的天降下一些溫度。
“其實吧,今天那件紫武,我真的不是在意一件游戲裝備。”周大雷聲音突然低下去,他放下筷子,說,“你也知道的,我學習又不行,那課本我真是看了一個頭兩個大都是什麼雞毛玩意。我爸媽那個燒烤攤子看著不算什麼活、真做起來挺累人的,可是我又能干什麼,我只會打游戲,我打游戲也還行吧,賣賣游戲裝備……謝老板,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能當一名職業電競選手?”
謝俞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算了,我就隨便說說。打游戲再厲害,這能算什麼工作啊。”周大雷從邊上抽了張紙巾,擦擦嘴,然后起身,“走吧,不早了,趕緊回去,你這回出來跟你媽說過沒有,她又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