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罩將袖口往上折了兩折,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巧了,我就喜歡找死。”
交手兩個回合之后謝俞不得不承認這人身手意外地不錯。
干架姿勢極其利落,一氣呵成,快、狠、準,不小心挨到一下能順著皮肉疼到骨頭。
謝俞從小就在人群里摸爬滾打,小時候挨得揍多了,十歲之后基本上就只有他揍別人的份,鮮少能體會到被人壓制的感覺。
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在謝俞耍陰招將口罩絆倒之后,兩個人的戰場變成了地上。口罩緩了好一陣才固定住謝俞的胳膊,想從謝俞身下起來,冷不防又被謝俞抬膝蓋頂在肚子上。
“等會兒——”口罩說,“你知不知道今天地表溫度多少度?”
雖然這幾天高溫紅色預警,每天都有人在地面上做荷包蛋實驗。
謝俞想說你一個大男人沒那麼嬌弱吧?
就在謝俞晃神的時間,口罩直接壓著他一個翻身,兩個人位置瞬間調換,口罩揚了揚眉——他眼窩深,眉眼間距又窄,眼神深邃。
他湊得很近,一只手撐在謝俞脖子邊上,說:“挺暖和,你感受感受。”
“我感受你大爺。”
兩個人沒能在地上較量幾回。
謝俞感覺到身上突然輕了,再一看,口罩速度極快地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拍拍衣服褲子上的灰,然后朝他伸出手,將他拉起來,嘴里突然開始胡言亂語:“……朋友,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平地也能摔,走路的時候小心點啊,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逛公園。”
謝俞實在是看不懂這個操作:“你傻逼嗎?”
口罩說:“你才傻逼。
”
說完口罩又沖對面喊:“收手——別打了,條子來了。”
謝俞這時候才隱約聽到警車聲,緊接著他看到馬路對面,五六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從車上一個接一個下來,隔著一條馬路就指著前面喊:“蹲下!抱頭!不許動!聚眾斗毆!膽子很肥啊,啊!”
他們倆離聚眾斗毆的戰場有點遠,而且口罩反應得快,在警察下車前就拉著謝俞站了起來,警察也沒有料到樹底下會有兩條一邊乘著涼一邊單挑的漏網之魚。
口罩搭上謝俞的肩,兩個人遠遠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在上午十點半逛公園的好兄弟:“不用謝,我耳朵比較好使。這樣,我們串一下口供,你想要一個什麼身份?我已經給自己想好了,我,就是一個早飯吃得太撐來公園散步消化的無辜群眾。”
謝俞冷漠道:“我,懶得理你。”
口罩:“……”
謝俞又說:“出來打架還怕警察?”
“不是怕,”口罩聳聳肩,無所謂道,“就是覺得麻煩。”
本來他們倆應該幸運地目送警察壓著十幾號人離開,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其中一個心理素質比較差的哥們心態崩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沒找到自己大哥,扭頭一看,大哥在樹底下站著呢,于是驚慌失措、像小雞找雞媽媽似的喊了一聲:“——朝哥!”
“……”
賀朝心里真的是一萬句國罵。
謝俞:“招哥?你?”
賀朝說:“我說我不是,你會信嗎。”
謝俞掰開了賀朝搭在他肩上的手,兄弟情深的戲碼落幕了,立馬翻臉不認人:“你該問問警察信不信。”
警察自然是不信的。
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總之先抓回去再說。
警察站在他們兩個人面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不太確定“朝哥”是哪一位:“招哥?誰啊?”
賀朝主動出來認領自己行走江湖的名諱:“我,是我。姓賀名朝,卓月朝。”
謝俞還沒來得及自救,跟他們撇清關系,就聽旁邊那位剛剛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想跟他一起串口供的人向警察介紹說:“警察叔叔,他是我的互毆對象。”
謝俞:“……”我真是謝謝你了。
“一起帶走,全部都給我抓回去!”
警局里。
他們人數太多,十七八個人排隊走進去,跟走紅毯似的一長排,走到指定的地方之后,人分成兩排,面對面蹲下來、抱著頭,特別像電視里演的那種犯罪份子。
周大雷還覺得有點新鮮,用胳膊肘頂頂謝俞:“老謝,你覺得我們現在像不像販毒的,這待遇——我只在電視里見過,這麼想想黑水鎮的警察同志真是親切,起碼還會給個凳子坐。”
謝俞:“還想坐凳子?你就想想吧。”
賀朝蹲在謝俞對面,沒忍住,笑了一聲。
坐在會議桌最中間的那位警察敲敲桌子:“干什麼,以為自己是進來開茶話會的啊?還有你,笑什麼笑,你臉上咋還戴著這玩意兒,自己也知道丟人啊,給我摘了。”
賀朝配合地摘下口罩:“不是,我紫外線過敏。”
“那你也是挺拼,還出來打架。”
賀朝說:“沒辦法,為了部落。其實我是一個和平愛好者,不喜歡打打殺殺。”
周大雷又用胳膊肘頂了頂謝俞,一忍再忍,實在是沒忍住:“我操,大帥逼啊。”
謝俞:“周大雷,你覺得你現在蹲在局子里對著一個男的犯花癡合適嗎?”
賀朝聽見了,心情不錯地回敬道:“兄弟,你也挺帥。”
周大雷嘿一聲笑了,覺得這哥們有點意思:“哎,你是不是混血?長得有點洋氣啊。”
面前這人雖然蹲著,但氣勢絲毫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