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將盡,單雙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殘火余燼,看池小池出來,朝他身后望去,神態間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崇敬:“池先生還沒醒?”
池小池說:“別去打擾他。他昨天太累了。”
單雙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翻涌的滿腔希冀:“池先生……真的有能力救我們出去?”
這大概是魏十六跟他吹水的時候夸下的海口。
池小池一點頭,余光瞥向虛空中那看不見的、無數道緊追著他們的目光:“所有異能者,一個都不會落。”
時間尚早,但彈幕區里已蹲了不下百人。
他們爭論了一個晚上“致幻”異能是屬于誰的,甚至為此建立了私聊頻道,對錄制的直播視頻逐幀逐幀分析研討,評論區的討論反倒顯得稀落起來。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聽不大清啊。”
“別掙扎了,有經驗的人告訴你們,確實聽不見,除非用60分貝以上的聲音說話。”
“什麼垃圾收音系統。”
“才上線三年嘛。再說,哪次逃殺,不是少逼逼直接干,哪里有人像他們這麼多話?”
池小池一邊挽袖子,一邊走到小水潭邊,準備洗漱。
“你還真是膽大。”在對水照影時,水中的“白安憶”迅速補全了昨晚事件的全貌,“你這是在玩命。”
池小池雙手扶在岸邊:“怎麼說?”
“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他們為了保一個多異能者,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其他異能者都注射毒藥,中止賭博,把池江雨帶出去,該怎麼辦?你敢這麼賭命?”
“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池小池漱口,又偏偏頭,將水吐在岸邊,“是他們敢不敢。”
水里的“白安憶”微微歪了歪頭,表示疑惑。
不過這種變化,在外人眼里看來,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水波浮動。
“我看過白安憶的記憶,也看過其他異能者被告知要參與大逃殺的時候的反應。”池小池甩甩手上的水珠,“殺人游戲、玩命賭博、集體參與、借此牟利,放在正常世界里,無論是哪一樣,都會掀起軒然大波。但顯然,在進入游戲前,沒有任何相關的社會新聞流出;在進入游戲后,那些異能者們也不像是聽過傳說、有備而來的樣子。……所以,我猜想,這種隱蔽的地下交易,只會存在于不為人知的暗網。”
“白安憶”說:“正因為不為人所知,所以更才好處理,不是嗎。”
“不是。”池小池說,“正是因為不為人所知,所以才更不好處理。”
說著,池小池抬起頭來,自言自語:“哇,教科書一樣的否命題。我真厲害。”
“白安憶”:“……”
自戀過后,池小池俯身,捧水洗臉:“之所以他們要藏頭藏尾,是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惡心的趣味是不可大白天下的。而游戲之所以能一屆一屆地延續下去,就是因為賭博者們有著同樣的默契:只有保守秘密,游戲才有得玩。”
說著,他問“白安憶”:“賭徒都在想什麼,你知道嗎。”
“他們可以承認自己臉黑,可以承認自己沒賭運,可以承認是周圍某個不吉利的東西影響了他們的運氣,但他們不能承認,自己投下了本金,傾注了感情,花費了時間,最后輸的原因,是因為賭場臨時關門,而且把他們全部扔了出去。”
“賭徒發了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就很難控制了。這種游戲一旦被曝光,大白于天下,會引發怎樣的轟動,你應該能想象到的吧。
”
“白安憶”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賭場把本金全部返還,并把中止游戲的原因私下說明呢?到時候他們還會選擇曝光、造反嗎。”
“說得沒錯。可現在還不到這個‘時候’啊。”
池小池篤定道:“機構中人并不能完全確定我哥是不是多異能者。畢竟還存在魏十六這種表面看起來像多異能者的單異能者。僅僅為了這個‘可能’,他們還不必冒中止游戲、引起公憤的危險。”
“那你就能確定,他們會為了這個不確定的‘可能’,抹殺隊伍里的‘鯰魚’?”
池小池沒有半點猶豫:“我能。”
“他們抹殺了攻擊性最強的‘鯰魚’,正是出于最基本的安全考慮。”
“按理說,‘鯰魚’原本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且知道許多普通參賽者不知道的情報,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我哥的出現,對‘鯰魚’來說是個意外。他們中只要有一個稍微聰明點的,就會意識到,對機構來說,我哥的存在,對他們的生命安全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好一點的可能,是擠占掉一個本該他們擁有的生存名額;壞一點的可能,則是犧牲整個游戲里的人,只保我哥一人。”
“所以,我哥的存在和他們的利益是完全相悖的。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想盡辦法抱緊我哥的大腿,做那三分之一的存活者,要麼就想盡辦法殺了他。”
“而從‘鯰魚’的視角來看,池江雨身邊已經有了白安憶,還有魏十六,三個人看起來關系不壞,后來,隊伍里又吸納進了趙柔和單雙。所以,對‘鯰魚’來說,抱大腿的最佳時機已經錯失了,所以,他們只剩下了后一種選擇。
”
“而后一種選擇,又和機構的追求完全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