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推諉。”時停云道,“吾時停云此后一生的志愿,便是為守嚴家江山、護百姓平安而死。”
嚴元衡再不發一言,只看著時停云,不知是失望,還是難過。
時停云也曉得,這一夜歡愉后,自己說這樣的話,著實太煞風景了。
但有些話也必須在此時陳明。
他心里有一道疤,是把心砍裂了再縫起來的疤,許是一生都會隱隱作痛,叫他無法安享幸福。
時停云本是打算終身不說,就這樣與嚴元衡陰差陽錯了,也好。
而嚴元昭在江岸邊的一席話,總算讓他有了正面應對的決心。
時停云鄭重道:“時停云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生許國,斷不會娶。將來,你若能為皇,三宮六院,正宮皇后,自是少不得的。我不會有多余的期許,我們便這樣……”
嚴元衡打斷了他:“不會有。”
嚴元衡向來恪守禮節,鮮少打斷別人講話,看來是當真急了。
時停云有點無奈地笑,想,孩子話。
他說:“好了,別同我賭氣。那是你說不娶就不娶的嗎,單說后嗣一事,你就無法交代。”
嚴元衡直直道:“我只問你一句,你心中除了嚴家江山、百姓安寧外,可有我嗎?”
這話問得時停云有些心痛。
他偏過頭去,不點頭,也不搖頭。
嚴元衡二話不說,翻身下床,單膝跪地,抬眸看床上斜靠著的時停云。
時停云有點吃驚,又直不起腰來,只能側身看向他。
嚴元衡不知要怎樣說才能讓時停云相信自己的話,于是他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一字一頓道:“……若你心中沒有我,你便是嚴元衡心悅的第一人。”
“若你心中有我,你便是嚴元衡心悅的一世人。
”
時停云眼眶微熱:“……何謂一世人呢?”
嚴元衡道:“一世人,便是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他想去握時停云的手,因著害羞,只敢握緊他垂在榻邊的被子:“……他日史書一冊,你我若是有幸,同在其上。那便是你我婚書。”
時停云俯身,抓緊被子,輕笑出聲,眼淚卻落了下來。
……
十年之后。
建平二十九年,皇上自覺年事已高,精力不濟,讓位于太子皇十三子,退居太上皇之位。
建平二十九年冬,皇十三子嚴元衡登基,改國號為永安。
民間傳言,皇十三子嚴元衡,青年時赴鎮南關戍邊兩年,立下奇功,且在那里締下一段姻緣,娶一女子為正妻,即將入望城時,那女子卻溘然病逝。嚴元衡愛此女極深,不肯再娶妻,旁的女子更是不愿再看一眼,只在建平二十四年時,過繼皇六子嚴元昭第三子,養在身側,充作親生之子。
自他登基之后,只將當初父王賞賜給他的啟蒙宮女封了個不低的位分,便不再納妃,后位空懸,他也不提再立之事,無論百官如何勸諫,他只淡然道,此乃朕家中事。
兩名御史還要再勸,一旁的嚴元昭倒是聽不下去了,晃一晃扇子,笑道:“劉御史、張御史這樣急迫,是想親自入宮服侍皇上嗎?若二位大人有此念想,本王倒可以引薦二位入宮……”
劉御史、張御史連稱不敢,擦著汗出了殿去。
嚴元昭把這事兒當笑話,寫信給了鎮守邊境的時停云。
彼時的時停云,已是名動天下的將領。
停戰協定雖然簽過,但南疆人仍是蠢蠢欲動。
兩年前,邊境戰火又起,他與鐵木爾親軍廝殺,險些一箭索了鐵木爾性命。
自那之后,南疆氣焰大減,又吃了兩場慘烈的敗仗,才鵪鶉似的蟄伏起來。
時停云拆了嚴元昭的信,看著他那些混言混語,從頭笑到了尾。
李鄴書為他磨墨,見他如此開懷,便笑說:“公子,見你這麼歡喜,猜就是六王爺來信了。”
他已被烽火洗磨出了一聲英氣,早不見那個哭著喊著死也要和他一同赴邊的青澀少年的影子。
他早與一名南疆女子結了好姻緣,如今孩子已經滿營盤跑了,但一到時停云身邊,嘮叨的話可絲毫也不見少。
時停云笑:“李將軍,我都三十了,還算公子啊。”
李鄴書自然道:“公子一時是阿書的公子,一世是阿書的公子。”
時停云伸手拍拍他的腦袋,李鄴書溫馴地一樂,繼續磨墨,眉眼里都是安然的光。
時停云又拆開了下一封信。
信封上只寫了時停云的名字,但單看字跡,他便能認出來信人是誰。
他展開三頁信紙。
那人果真無趣,言簡意賅,說生活里的事情,林林總總,也只寫了兩頁紙。
時停云不滿地嘀咕了一句,翻開最后一頁。
恰在此時,帳外起風了,繡有“北府軍”三字的暗紅色軍旗卷起,獵獵飛揚,旗影逶迤,宛如龍翼。
李鄴書用鎮紙壓住一旁的書信,怕被灌入的風吹走。
時停云抬首,望向帳外,不覺粲然一笑。
他手上握著那人寄來的書信。
最后一頁上,是他克制而又有力的字:“……若有長風繞旗,那便是我在想你了。”
第210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完)
一覺醒來,池小池懶得起床, 窩在床上磨蹭。
昨天他們結束任務、回到屬于他們的二人空間時, 時間已近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