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停云至少沒有失控,而是安安靜靜地跪下接旨。
嚴元昭宣讀完圣旨,分發完賞賜,便興沖沖地拉著時停云入了營,拉著他打量一番:“不缺胳膊不少腿兒,挺好。”
嚴元衡看著嚴元昭拉著時停云的手,不說話。
時停云笑:“你就不盼我好。”
“是不是沒良心?”
近半年未見,二人只攀談兩句,便自動回歸了摯友的熟稔,嚴元昭扒開他的外甲,按住他的胸口:“來,我替你摸著你的良心啊,你說,六爺這半年來又是給你寫信,又是給你寄東西的,是不是待你好?”
時停云:“就那樣吧。”
嚴元昭:“得,就知道。喂狗我還能聽個汪。”
時停云:“敢問您寄塊女子用的手帕來,是打算給我們哪位用啊。”
嚴元昭:“這你就不懂了。我寄的哪是帕子?是上頭的香。那鴻雁香是錦柔自己制的,香味能七日不滅,我覺得有些趣味,便寄來給你賞一賞。”
時停云:“我哪有空聞這個,鼻子里成日都是血腥氣。”
嚴元昭:“那六爺豈不是雪中送炭,正好能叫你壓一壓那血腥氣?……喏。”
他抬起手臂,獻寶似的湊在時停云鼻尖:“你聞,這便是鴻雁香。”
時停云當真俯身去嗅了。
嚴元昭得意道:“好聞吧。”
身著盔甲,還不忘給自己涂香,這等作風,確是嚴元昭應有之態。
注意到他在打量自己身上鎧甲,嚴元昭站遠了些:“六爺這身是否玉樹臨風?”
時停云笑道:“不如你往日的緇衣紫袍好看。”
眼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地敘著交情,嚴元衡心中酸澀得很。
他輕咳了一聲。
聽到咳嗽聲,嚴元昭仿佛才察覺嚴元衡在他們身側似的,睜大了眼睛,浮夸道:“啊呀,這不是十三皇弟嗎。
久別了。”
嚴元衡:“……六皇兄。久別了。”
嚴元昭:“聽說你立下奇功,父皇很是喜悅。我也看了停云來信,知曉你英姿颯爽,單騎斬將,果真是有出息。”
左右無人,嚴元昭又不是什麼顧忌天家顏面的人,信手搭上了時停云的肩膀,親昵十足,由衷贊道:“不過還是我們云弟更有出息,能指揮萬人作戰,真不負六爺對你的栽培賞識。”
嚴元衡抿唇不語。
……私下里,素常會寫信給六皇兄。
素常從沒給他寫過信。
在另一間帳中臥床休息的婁影將一切盡收眼底,忍了又忍,終是一把將手中的書捏皺,坐直了身子,抬手扶上了自己的右耳。
下一秒,池小池腦子里響起了061略隱忍的聲音:“……小池。”
池小池突然聽到婁影的聲音,微怔了怔:“先生,你能說話啦。”
婁影:“回來。”
池小池:“啊?”
婁影的聲音稍稍柔和了些:“……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第205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四)
時停云借軍務之故告辭。
嚴元衡把嚴元昭引入自己的軍帳之中, 吩咐仁青備好酒后, 兄弟二人一時無言。
嚴元昭早已習慣了這個鋸嘴葫蘆,自己負手在帳內逛來逛去。
雖然不抱希望, 他仍是習慣性地想在這找點樂子。
沒成想,他還真找到了個稀罕物。
帳內角落里挖了一方土池子,里面放了清水,養著三只巴掌大小的小江龜。兩黑一黃, 兩只黑的在水里鳧著, 好不悠哉,一只黃的爬上了岸來,看起來不怎麼怕生人,正好奇地和嚴元昭互相打量。
嚴元昭瞧著稀罕,蹲下身來, 拿指節輕輕勾撫著它的下巴。
那小龜安靜得很, 抬著小腦袋任他擺弄。
嚴元昭問:“這什麼?”
嚴元衡:“龜。”
嚴元昭:“我還沒見過龜?沒見過龜跑我還見過鱉湯呢。我是說,你怎麼在這兒養龜?”
“素常送的。”
嚴元衡特意把“素常”兩個字咬得很重。
嚴元昭哈地一樂:“行, 停云這禮物好。養得不好你送它, 養得好了它送你。”
嚴元衡:“……”
嚴元昭把不怕人的小黃龜捧在手心里把玩, 嚴元衡在一邊坐著飲茶。
嚴元昭玩得興起, 樂道:“跟你挺像的, 都不會說話。”
……嚴元衡覺得他這位六皇兄也不是很會說話。
他把茶盞放下, 走到嚴元昭身邊。
嚴元昭逗烏龜逗得興起, 只分給了弟弟一個斜眼。
嚴元衡輕咳一聲:“六皇兄。素常經常跟你寫信嗎?”
嚴元昭頭也不抬:“啊。如何?”
嚴元衡:“無事。”
嚴元昭跟那只小黃烏龜相處不賴, 捧回座位上接著逗弄, 還企圖喂它喝酒,被嚴元衡阻止后,才取了些新鮮的魚肉來喂。
嚴元衡忍了半晌,問:“……你們在信中說些什麼?”
嚴元昭答:“邊關戰況,身體如何,是不是還活著。不然還能說什麼?”
嚴元衡垂下眼睫,“嗯”了一聲,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那邊廂,嚴元昭頓了頓,拎起一小條魚肉:“……偶爾也說起你。”
嚴元衡豎起了耳朵。
嚴元昭卻沒下文了:“就這些。”
嚴元衡失望道:“……嗯。”
兄弟兩人沉默了一陣。
嚴元衡斟酌詞句后,嘗試打破沉默:“六皇兄同素常有信件往來時,可知會元衡一聲。元衡也該寫信,向幾位皇兄通報平安……”
“免,為你我二人好,十三弟可少費心思。”嚴元昭也不給嚴元衡面子,“想也知道跟你通信是怎樣一番光景。
我問你一句好,你給我回句多謝,咱們在信中只剩客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