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卑賤,不敢玷污皇子萬金之軀。”
……元衡,我已經無所謂了。
你要活下去。
不要像元昭,不要像元昭。
嚴元衡呆滯當場,與時停云顫顫抬起的視線相接,心內絞痛,眼睫垂下,掩住了眼底的寒光。
褚子陵滿意離去,將嚴元衡與時停云暫囚天牢,心情不錯地轉去往日他只能低頭而行的皇宮內,為他家大公子挑選一處可心的宮殿。
誰也想不到,當夜,嚴元衡越獄了。
他是無論如何也越不到外面去的,天牢防守森嚴,哪怕他踏出一步,便會被萬弩穿心。
說到底,褚子陵也不很在意嚴元衡的死活,不僅沒有束縛他,還為他提供了被褥與茶具,明擺著期望他用被單上吊,或是用茶盞割腕。
如褚子陵所想,嚴元衡捏碎了一只茶盞,選了一塊最尖銳的,用小時候時停云研究出的開鎖伎倆,悄無聲息地破開了自己所在的天牢牢籠,在守衛發現異常前,又打開了時停云牢籠的鎖,并慢條斯理地將鎖鏈重新扣好,把自己與時停云鎖在了一處。
時停云發著高燒,昏昏沉沉間,眼見那個熟悉的芝蘭玉樹似的青年走到他身前,鬢發微亂,嘴角染血。
他蠕動著唇,喃喃地重復那句在噩夢中說了無數遍的話。
一只溫暖的手搭在他的后頸上,撫慰似的捏了兩捏,像是在安慰他,不要怕,不要怕。
旋即,一點尖銳抵上了他的喉嚨,干脆利落,一刀割喉。
那望城春日里唯吾獨秀的青年,滿身血污地躺在他的懷中,沒了聲息。
嚴元衡扶住他的肩膀,聽著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將碎瓷片抵在自己頸上,附耳低聲道:“時停云,嚴元衡思慕你日久。
可你不知曉。”
說罷,嚴元衡在逐漸嘈雜起來的腳步聲中,把時停云的尸身單手抱在懷中,緩緩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望城的春光,再不復了。
第189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八)
婁影為池小池輕輕按著太陽穴。
半個小時前, 池小池接收世界線完畢,睜開眼睛,并不多言,說了聲“我先睡一下”,就側身蒙頭睡了過去。
中斷多時的連接還未恢復,婁影也只恢復了部分能力, 無法接收世界線, 因此他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也并不急著知曉,從后面攬著池小池的精神體, 手臂墊在他腦后,無聲地為他做著按摩。
他的手法很專業,只是這樣的姿勢對血液循環不利。
他按揉一會兒,就得攥一攥拳, 緩解一下麻痹感。
池小池睡了兩個時辰,才在婁影懷里朦朧著動了動。
婁影動作自然地放開他, 怕他覺得不自在。
池小池睜開雙眼, 花了五分鐘時間醒神, 旋即起身披衣:“先生,沒睡?”
婁影躺在他身側,不答反問:“世界線怎麼樣?”
“嗯, 有點難辦。”
池小池閉著眼睛從上往下系著松了的里衣扣子,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著:“……但是是很有意思的挑戰。”
活脫脫一只斗志昂揚的小狐貍。
婁影失笑。
他發現自己太喜歡池小池這種調調了, 坐起身, 趁著池小池閉眼, 輕手輕腳地從下系起他的里衣扣子來。
一雙手在下,一雙手在上,即將在中間相碰時,婁影抽回手來,冰冷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池小池的指尖,好似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
池小池朝下摸摸,發現下擺的扣子扣得好好的,也不作他想,翻身下床,揚聲道:“阿陵。
”
天色將明,第二日便要啟程前往邊疆,他早些起身,也無可厚非。
身為小廝,每夜都要值守在外,以防主子有什麼需求。原主時停云對小廝一向優容,除非事關將軍府機要,夜間有私事起身,幾乎從不去打擾兩名小廝的休息。
因此褚子陵入內時,還有幾分睡眼惺忪:“公子?”
池小池說:“今日動身,我難以安眠,想早起些時辰。”
褚子陵取來外衣,想伺候他穿衣。
“不必服侍我。”池小池接過他手中的衣物,草草套上,“去服侍公子師。”
褚子陵有些納罕。
往日,這種近身伺候人的瑣碎活計,公子總會交給阿書的。
他不動聲色,含笑答道:“是。”
他走到床前:“于先生,請了。”
床上那孱弱蒼白的青年端莊地“嗯”了一聲,掀開被子,張開雙手,客氣道:“多謝。”
褚子陵為他換衣時,視線佯裝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臉。
南疆文的“國賊”二字,在那人的眼角烙印下來,在不懂南疆文的人眼中,黥紋形狀優美,很像是開出了一朵花。
……一個罪人,因著過人的才學,也能在府中受到這樣的禮遇。
手中只要有功績,在任何地方都能站穩腳跟。
思及此,褚子陵隨口道:“公子成日與先生在一起,真是親厚,都不知在聊些什麼。”
這不過是句勾人的話。褚子陵眼望著時停云,唇角帶笑,言語間有幾分拿捏得當的吃醋之意。
他心里清楚,時停云是因為對自己有些別樣的興趣,才會如此栽培自己。這種好男風的趣味,不過是貴族人的風雅游戲,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與這小公子周旋周旋,借此拉近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