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怒,判處全族刺字,流放邊境。將軍守境時, 微服入鎮尋訪探子蹤跡, 偶遇鄙人, 與鄙人談論兵法,甚為投契。鄙人幸得將軍青眼,將軍向上奏稟,聘鄙人為公子師,遣回都城,在將軍府中賜院而居。”
說完后,他問池小池:“喜歡這個劇本嗎?”
池小池說:“還行。”
他分神看著那人眼角的黥紋。
黥紋形狀不錯,像是眼邊開出的一朵花。
但含義就不怎麼美了。
為了讓邊境之人看懂,刻的是南疆文的“國賊”二字,是極骯臟又頗具侮辱性的詞匯。
但配合著婁影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反倒不那麼刺眼了。
尤其是他咳嗽過勁兒了,閉著眼睛慢慢緩氣的時候,有種骯臟與圣潔混合的異樣美感。
話歸正傳。
池小池起身:“主神把世界線給昧了?”
“昧了。”婁影說,“至少我這里沒有接收到。”
池小池說:“好極了。我現在就是掉進狗群里的肉包子。”
婁影:“不怕,我搶你。”
池小池把衣服解下來給他披上:“哎喲,您都這樣了,還搶呢。顧好您這副身板兒吧。”
婁影說:“為了你,是得顧好,還要長命百歲呢。”
然后他看到池小池的臉色變了一變。
婁影的心猛然刺著一疼。
……他好像踩雷了。
但池小池連安慰的機會都沒給他。
他神色如常,說:“我先說我這里的消息。原主時停云,將軍之子,表面上有兩個親近的小廝,跟兩個皇子關系不差。……原主還挺能混的。我在看到他們幾個的時候突然頭疼,看到了點東西,應該是原主本身的記憶,不過信息不全,暫時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你那邊呢?”
婁影點點頭,說:“我知道的比你多一點。”
他搖著輪椅往后退了半米:“去看過你之后,我把這里的書簡單翻了一下。”
池小池看著這里七八個架子上的上千本古籍,有點眼暈,心里又難免把他家婁哥吹爆了一下。
池小池這回的身份頗為顯赫。
其父乃是世襲的鎮國將軍,儒將時驚鴻,祖上便隨王戰天下,打下了一座江山,定都望城。
王不疑將,將忠于王,就這樣,時家一躍成為望城內除王族外最煊赫的家族。
時家祖訓,碧血侍君。
時家七代,包括時停云在內,個個有儒士之風,偏又驍勇異常。
時停云,字素常,家中獨子,母親早逝,少習弓箭,百步穿楊,一桿銀槍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六歲成為十三皇子元衡伴讀,擅弈,擅書,在他十六歲時,南疆作亂,時停云主動請纓,初上戰場,連斬南疆三將,一戰成名。
饒是時停云如此爭氣,卻仍令其父頭痛不已。
他為人豪爽,喜交友人,且不拘身份,若能投了他的契,街邊混混都能分他一口酒喝。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時將軍怕還不會這樣煩惱。
時將軍年幼時,也曾擔任過當今圣上的伴讀,他秉承家父教導,謹言慎行,絲毫不敢逾矩。
但時停云卻從不聽他的話。
他不僅和皇上的七八個皇子,與兩個皇子私交甚密。
時將軍常常聽說,時停云邀兩個皇子去賽詩會,賽馬場,打馬球,偶爾還會逛一次花樓。
時將軍每聽說一次,眼前就黑一次。
六皇子嚴元昭,乃先皇后所出,為人無羈,足夠聰慧,卻生性好玩,失于紈绔。
不過圣上對先皇后情愫頗深,自她亡故后再沒有立后,這也給了他足夠的資本,可以在不觸及皇室顏面的情況下橫行無忌。
十三皇子嚴元衡,其母曾位列三妃,后因行嫉妒之事,被罰成低位宮嬪。但皇上并未因此苛待幼子,還為他尋了時停云做伴讀。
嚴元衡也不負這份期待,靈秀異常,文武兼修,讀過的書過目難忘,若單拼劍法,時停云未必能從嚴元衡這里討到便宜。
但大抵是因為母親受罰的緣故,嚴元衡為人高度自律,生怕行差踏錯,因而處處恪守禮節,不沾酒,不近女色,卯時整起身,亥時整歇下,是個年紀輕輕就在保溫杯里泡枸杞的主兒。
時停云倒不介意這個,喝酒喝上頭了,也愛拿他玩笑,常道,老古板,來,給你時爺樂一個。
在充滿脂粉香的雅座里,嚴元衡捧著他泡著梅子的茶杯,不動如山,表情平靜一如上香,看得唱曲兒的姑娘懷疑自己不是在醉月居,而是在郊外的菩提寺里唱經。
幸虧時將軍沒聽到愛兒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否則得心臟驟停。
某次回望城述職,時驚鴻誠惶誠恐,具表向圣上請罪。
“愛將,莫要憂心。”皇上倒是開明,“素常是朕看著長大,他前途無量,又年少輕狂,性情跳脫一些,自是無妨。元衡與元昭也已成年,有自己的決斷,你我又何必干涉呢。”
當今皇上正當盛年,性情溫和,為人仁厚,是很合格的治國之君。
底下的皇子看起來也都規矩得很,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對。
然而在時停云曇花一現的記憶碎片里,六皇子嚴元昭死時,跪在一塊著了火的牌匾上。
那背景,怎麼看怎麼不像太平盛世。
池小池:“那兩個小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