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把段書絕擁至身前,護住了他的頭。
而下一秒,他的身體狠狠砸在了樹上,氣血翻騰,一口濡熱徑直噴出。
但他沒有絲毫游移,動作靈活,閃身挪移,面對面抱住段書絕,在枯樹上橫跳幾下,身影消失在了林間。
惡蛟再化人身,吐出分叉的鮮紅信子,舔去流至唇角的鮮血后,身形漸漸融入土中,消匿無蹤。
迷蝶谷是她的地盤,她有自信,這條小虺蛇不可能逃得出去。
他得為這道傷口付出代價。
葉既明縱身在林木間跳躍,口唇間不斷有血溢出,然而他為著逃命,已經顧不得按照來時路的軌跡前進了。
他嗅覺格外敏感,又和段書絕共同生活日久,知道他身上有一股特殊而清雅的水香,便循著那味道一路找來,是以才能救下段書絕。
現在經過一通瞎跳后,他成功迷了路。
逃出一段距離后,葉既明又痛又乏,寸步難行,只好在一處枯松下將段書絕暫且放下,稍作休息。
他喘息著與他并肩靠在樹邊,抹去唇角殘血,忿忿道:“姓池的,本君要被你害死了。”
那人閉著眼睛,動也不動,左手仍死死抓住那件白袍,上面已染了些葉既明的血,看上去頗為慘烈。
他不吭不哈,叫葉既明有些火大,可一看那張靜靜沉睡的臉,葉既明又心軟了,低低嘀咕了兩聲,把腦袋抵在樹上,想再閉目養神片刻,再逃命。
那惡蛟確實不是好相與的,葉既明重活一世,雖是改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毛病,但憑他現在的修為,和那成形了的惡蛟正面杠上,無疑自尋死路。
想到此處,他又心焦了起來。
若是段書絕能與他并肩,他們二人戰力疊加,勝算便能水漲船高。
但觀此情形,段書絕再起不能,自己怕是要豁出命去了。
葉既明正出神間,不意左手突然被人輕輕握緊。
葉既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等低頭一看,發現左手確是被那人握在右掌心,臉便黑了三分:“姓池的,你是不是醒了?”
身邊人不語,仍是閉目。
葉既明翻身半跪在他面前,細細打量著他的臉:“莫要戲弄本君!姓池的,給本君交代清楚,小魚他如何了?文玉京他又去了哪里?”
那人不動。
葉既明不耐煩了,湊得更近了:“你可聽得到本君說話——”
不料,那右手竟一把攥住了他的前領,把他往前一拉,葉既明身子失衡,一頭栽下,恰與他口唇相接。
葉既明身子全僵了,雙手撐在段書絕兩膝旁,肘部輕顫,心臟亂跳。
待他反應過來,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姓池的發什麼瘋——
然而,下一瞬,他口中被渡入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甫一入體,葉既明便覺通體舒暢,疲憊盡消,血脈中力量倍增,靈力湃涌,竟有一浪三疊、源源不絕之勢。
葉既明有些狼狽地與段書絕分開來,掩住口,趕快將那物吐了出來。
在他掌中熠熠生輝的,竟是段書絕的鮫丹。
下一秒,他對上了一雙黑中隱隱透藍的眼睛。
那目光沉靜,清冷,溫柔,是葉既明夢了多少年的一雙眼。
將葉既明拉近并親吻似乎已耗盡了他全部的力量,很快,那雙眼緩緩閉上,手也順著他的前襟無力滑下。
葉既明一把抓住段書絕的右手,嘴唇又麻又熱,熱度一路燒到了臉頰上,叫他無所適從,五味雜陳。
他把那只手抵在自己額頭上,小小聲地喚:“……小魚。”
鮫丹是鮫人的命,他把鮫丹渡給自己,便是把命拱手出讓了。
他又怎能讓他失望?
葉既明在段書絕身周簡單設下保護術法,又解下段書絕的腰帶,蒙在他眼上,命令道:“不許偷看。”
而在下一刻,他將鮫丹含在口中,揮起黑金長劍,毫不猶豫地插進入土!
一聲女子尖嘯乍然從地底傳來!
鮫丹入口,他靈竅大開,自是知道那惡蛟已早早游走到他們腳下的泥土里,靜待時機,只待一擊。
這一回,他不會再讓她占半分先手!
葉既明搖身一變,幻化出了原形。
這一年多的刻苦修煉下來,他哪里還是那體型嬌小的虺蛇,望風而長,瞬間長成三丈黑蟒,張開蛇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隨即一口咬住那因吃痛而拱出地面的惡蛟身體,生生將她甩出了地面!
他雖然仍是虺身,但因著段書絕的修為加持,身上已有蛟氣環繞。
葉既明不知段書絕修為已到了何等境界,只曉得鮫丹入口后,周身上下力量翻騰,竟壓制得那惡蛟動彈不得。
他自是不肯放過這大好機會,毫不猶豫地下了殺手。
蛇類纏斗,往往開始之時多暗中窺探,一旦動手,便如雷霆,爆發力極強。
葉既明翻轉蛇身,麻花似的與那惡蛟滾纏在了一處,一圈一圈,竟漸呈絞首之勢!
惡蛟身上受了劍創,更沒料到這還未成蛟身的青年會有如此能為,立時慌了手腳,瘋狂掙扎,想與他解綁。
蛟蛇滾纏一處,蛇身上有鮫丹護體加成,力量頗大,那惡蛟本想以逸待勞,卻被人反將一軍,此番遭到突襲,準備不足,又對這虺蛇能力估計失誤,在漸漸窒息時,她方才意識到,自己竟好像真要栽在這個小后生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