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金華微微睜大了眼睛,往上座位置看去。
……這是哪個不識好歹的?!
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卻又是一副溫潤古雅的貴家公子面容,一支玉簫平放在膝上,一把碧傘斜負在背后。
他的氣質極干凈,一眼看去,唯余驚艷,只覺一念清凈,烈焰成池,只是看久了,總有股蕭蕭疏疏的感覺,既親切,又叫人不敢輕易親近。
不知為何,聽到此人發聲,赤云子原本尚有些緊繃的神情便是一松:“……六師弟?……這倒也好。”
不只是宴金華,池小池也迅速在腦中搜索起此人的身份來。
六師弟……
靜虛峰六君子之一,文玉京。
《鮫人仙君》里,關于此人的描述只有寥寥數句:
“赤云子六師弟文玉京,號寄然,閑云野鶴,避人而居,不問世事,漁樵自樂。”
文中該是有這位小師叔戲份的,但文玉京還沒來得及同主角發生交集,文章就太監了。
他為何避世,為何在峰中地位超然,大概只有棄坑的作者知道。
“這倒也好”四個字,算是直接為這件事下了定論。
宴金華差點磨碎了一口牙。
更讓他差點嘔血的是,他腦中的系統急急告知他,拿走他定海寶珠的,正是此人!
難道他出現在那里時,就已經看上了段書絕?
宴金華不知道事實,他只知道,這麼一來,自己多年來的苦心籌謀便徹底毀于一旦!
而且這毀得著實令人氣悶,教人有苦也說不出。
段書絕用了什麼陰招嗎?并沒有。
他闖了七大陣,還護著自己一路通關,以鮫人之血拔出石中劍,過繼了祖先留給后代的遺產,坦誠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過了明路,拜入靜虛峰,論過程,順理成章;論情理,恩義兼顧。
他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挑不出他段書絕一個錯處來!
人人都會笑話他沒有自知之明,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模子,就亂收徒弟;會笑話他剛收徒弟,徒弟就給抬了輩,變成了師弟,將來,自己說不準還得恭恭敬敬稱呼他一聲峰主。
更重要的是……
宴金華的任務進度條已經跌到了5以下,若沒有段書絕那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打底,他在這個世界十數年的苦心經營,就真真一點價值也沒有了!
第160章 系統VS系統(十)
池小池對于這件意外之事略感詫異, 在心里飛快且謹慎地計算著諸樣利弊。
……文玉京, 在原書中只擁有一個姓名的存在。
不知善惡,來歷不明。
按照劇情發展, 他這時候不是在外仙游, 便是閉關閑居,怎會突然參會?
難道他想在打石中劍的主意?
……應該不會啊。
自今日之后, 天下稍有些見識的劍士都會知曉, 石中劍已被一名靜虛峰弟子拔出, 這就算是過了明堂。
得劍者便是靜虛峰未來之主, 在這種情況下, 若還有誰想要私下奪劍, 那便是藐視初祖, 不敬這千年流傳的傳統。
這等蠢事, 腦瓜仁哪怕象征性地發育過的人都不會做。
在盤算主意時, 池小池適時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17歲的少年, 涉世不深,可能并不知道石中劍在劍修們心中是何等神圣的地位,因此對此淡然些,也說得過去。
但若說完全寵辱不驚, 那也太假了。
他單膝跪地,強忍“緊張”,試圖“推脫”這番好意:“稟赤云君, 晚輩不敢造次, 也不敢叨擾小師叔, 宴大……師父于我有深恩,我該償還……”
赤云子揮一揮手,打斷了他。
他想說,宴金華做你師父,除了白白得個虛名外,于你半分益處都沒有。
他是能教你練劍還是能授你心訣?
他不帶你去逛窯子都算他講點廉恥!
但這話說出來,打了宴金華的臉的同時,也無異于打自己的嘴巴子。
正左右為難之際,赤云子聽到身側傳來溫柔一笑。
文玉京用簫輕輕點著唇畔,坦言道:“師兄,我喜歡他。”
他說話時,卻沒看著赤云子,而是專注地望著跪在下方的段書絕,話里帶著點鼻音,溫柔得有點像在撒嬌。
池小池心念一動。
……這個人話術不賴。
文玉京看似耍賴的“我喜歡”,實則是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喜歡,因此赤云子有了賜徒的理由;
他喜歡,因此低他一輩的宴金華也不得不割愛。
他喜歡,因此他也是在許諾,他會待段書絕好,讓自己安心。
這不僅僅是給了赤云子一個臺階了,簡直是給了座滑梯。
小師弟文玉京,年紀在同門之中最小,向來避人遠居,從無所求,又生就了個自閉性子,連個隨身侍奉的弟子都沒有,難得看他這樣主動地索要一個人,赤云子又急于把段書絕這只略燙手的山芋送出,哪有不允之理:“好了,段書絕,莫要再提。從今日起,你的師父是文玉京,你的名牒改日入冊,到時,我遣人給你送去。”
池小池就這樣抱著石中劍,跟文玉京回了家。
他本來還想回漁光潭收拾一些東西,順便在私下里再惡心惡心宴金華,但文玉京淡淡一句“我那里什麼都有”,便讓池小池暫時收斂了心思,打算先去探探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