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顯然,人工智能們仍是低估了061的威脅性。
這幾年,他經過了多番攻擊、追緝,仍沒有一刻停歇,反復推演、修補,最終完成了一套完美的保衛程序,且在眾多追蹤反饋信息里篩選出有效信息,逆推出了主系統休眠的基站。
一切的一切,為的就是這一刻。
只有摧毀AI的主系統,池小池才能放心離開。
人類的爭斗或許會持續,但人類并不需要什麼額外的裁判。
……
在意識到武器庫被攻破后,人工智能們也開始了對武器庫的24小時觀察。
但實際上,它們并不很擔心。
以前那些守庫者不敢輕易動用武器,是因為他們太了解人工智能的可怕,寧肯讓武器封凍,也不敢再冒分毫的危險。
這群舊人類,怕也不會例外。
果然,三日過去,武器庫方向極其安靜,原本被殺得丟盔棄甲的新人類蠢蠢欲動,再次蝗蟲似的包圍上去,一邊舔著傷口,一邊打算伺機發動下一次進攻。
在他們眼中,這群趁機撿漏的舊人類得到了寶庫,卻沒有足夠的實力揮霍,實在可悲可笑。
這些舊人類的武器庫存,可能甚至還不如他們的前身豐盈。
拿到高精尖的武器又如何,不過是另一只困獸罷了。
然而,在外圍的眾人和人工智能們安心下來時,舊人類,動了。
在第三日的黎明時分,新人類的聯軍再度聚在帳篷里開會時,突然聽到了一聲奇異的怪響響徹山谷。
哐。
緊接著,是連續數聲的怪響。
哐,哐,哐。
……武器庫的發射臺竟然啟動了。
且一開便是四臺,面朝四個方向。
新人類首領們被駭得勃然變色,以為這些舊人類是發了瘋,意識到脫逃不得,打算同歸于盡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跑”,四下里便徹底亂了套。
亂糟糟的營地里,所有人都在問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在說著自己聽到的消息。
口耳相傳間,消息越傳越邪乎,大部分人都選擇向外逃跑,畢竟這武器庫里的東西一旦全部引爆,他們全會被燒成飛灰,無一例外。
因此,再無人去聽那些人工智能對他們發出的聲嘶力竭的指示。
人工智能們的奴隸失去了控制,它們驚怒之余,一部分開始瘋狂進攻重新聯網的武器系統,另一部分則向導彈的目標瘋狂發送信號,懇求主系統趕快轉移。
然而,進攻的人工智能絕望地發現,一道天羅地網將它們徹底阻隔在外。
而發送信號的人工智能同樣絕望地發現,晚了。
基地里的那些舊人類根本是籌謀已久,就在與網絡連線的瞬間,導彈便已完成了瞄準、定位、確認發射等一系列操作。
不出數秒,四個基地臺同時發射導彈,連發三枚,以保證連地底的基站也被轟至片甲不留。
轟鳴震天,火光迤邐。
導彈如流星,消失在天際,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嘶聲爆鳴,光華四散。
那些人工智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原本要拱衛的地方化為齏粉,睚眥盡裂。
他們構筑的計劃,竟然毀在了一群他們最看不起的、早該在災變發生時就死去的舊人類手里?
池小池這十二發導彈,向所有流離失所的人發出了三道訊號:
請看到我們。
請畏懼我們。
請向我們靠攏。
當日下午,便有三支新人類隊伍來到基地外,帶著百斤肉食,所有槍械,舉起白旗,示意投降。
池小池并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一面安排他們在外圍住下,一面吩咐孫諺好好檢查他們送來的食物和槍械有無問題,自己則推說累了,要回到房中休息。
這三天,池小池陪著眾人點燈熬油,爬上爬下地保養武器架,確認諸樣數據無錯,足足熬了三夜,臉色早已熬得蒼白。
孫諺心疼丁秋云的身體,可丁秋云自己又不愿休息,只能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如今聽到他主動提出休息,簡直是松了一大口氣,張口便叫:“蘭蘭!帶丁隊回房間!”
池小池幾乎是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煤老板緊跟著跳上床來,無聲無息地在他身側趴下。
諸事了結,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整整三日的勞碌間,池小池發了一天半的燒,就算現在暈厥過去,也不會惹人懷疑。
煤老板舔著他燒得又燙又軟的耳朵,明顯是著急了。
061也在催促:“小池,快走吧,你燒得很厲害。”
池小池翻過身,摟住了煤老板的脖子。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里最后的留戀和牽掛。
他小聲對061說:“給我一分鐘。”
說罷,池小池把嘴貼到黑豹耳邊,輕聲道:“老板,我睡一會兒,你別害怕,等我再睜開眼,我可能……就不是我了,不過,他也會對你好,你想留在這里就留,想走就走。這里很冷,好好活著。”
他抱著煤老板的爪子,輕輕貼在他的臉上,又親了一口。
但是,那爪子不似平日,絨毛蓬松、爪墊柔軟,倒像是一個男人的手,指節修長,貼在臉上的感覺清涼,舒適。
那只手還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像是某種溫柔的責備和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