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諺求了求那不知在哪里的神佛,求他們保佑這個落單的靈魂能到一個溫暖的地方永居,便哈著寒氣搓著手跳上車去,發動車子,駛向他們的家。
人的一生會到達無數的地方,可能會擁有很多個家,每個家在人生的坐標軸上,都是溫暖的,雪飄不進,雨吹不進。
谷心志就在努力制造這樣一個家,邀請丁秋云來到。
只要有了足夠重磅的武器,丁秋云就能建立一個固若金湯的城。在他的城里,或許會有一個地方,能做他們的家。
在招徠夠隊員后,他開始了長期的外駐。
災變已發生三年多,局勢已逐漸明朗。
事實證明,人工智能早期勾勒的美好愿景并未實現。
在它們最先的推測演算中,新人類與舊人類因為進化程度的不同,按生物進化的規律,必然會產生壁壘分界。
最終,新族群和舊人類會實現徹底的分離,大批量舊人類會因為不適應環境快速滅亡,而新人類在死而復生的過程中,生殖細胞已然發生徹底癌變,繁殖能力已不復存在。
甚至不需一代光景,舊人類便會覆滅。
而不傷、不死、不毀的新人類,將會是漫長人類史上最孤獨的一群人,也會是一群最好利用的奴隸。
自然和進化的力量是巨大的,新人類想要戰勝舊人類太容易,但那些在千百年的物競天擇中生存下來、又進化出智能的生物,可沒那麼好對付了。
在剛進化出智能時,它們趁亂飽餐了一頓。
在混亂的局勢穩定下來后,它們就學會了隱匿,甚至有一些惡劣的家犬,在進化出智能后,依舊裝傻賣乖,偽裝成人畜無害的生物,伺機在某個深夜咬破飼主的喉嚨,飽食一頓后,將自己清理干凈,再跑出去,以天真無邪的面貌,尋找下一頓口糧。
因此,新人類如果想要得到完善的庇護,就必須臣服于人工智能的力量。
到那時,人類數量已然銳減,長久的爭斗和內耗又會自動消磨意志,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做奴隸,要比做人好得多。
這便是人工智能全盤的報復計劃。
不是殺死人,而是殺死人性。
一開始,除了部分系統竟然背棄了它們、投靠人類讓它們略感不可思議外,大部分事態發展的情況確如人工智能們所料。
人工智能留下一部分權限為中等的系統,負責觀察情況、收集信息,并可全權處理一些不安定因素,主系統則陷入長期的靜默之中,以保存實力,并保證不被某些背叛的系統追蹤到。
它們堅信,這些系統用來對付人類已然綽綽有余。
但數年過后,世上還有不少存活的舊人類,如同遇到洪水的螞蟻,在災害面前迅速抱團,互相取暖。
他們雖然不能進化,卻已能適應惡劣的環境,有的還在流浪,有的竟已經三三兩兩地聚居了起來。
尚能運行的系統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認為這并沒有關系。
摧毀舊人類,要先從身體,再從精神,循序漸進,不必著急。
于是它們開始有條件地援助新人類,并在全世界各地建立起了針對舊人類的奴隸鎮。
但是它們發現,奴隸鎮沒有幾個能順順利利發展下去的,總會有起義的人。
舊人類起義尚在它們意料之中,畢竟人作為有尊嚴的動物,在面臨死亡和侮辱踐踏前,總會選擇奮力一搏。
然而,竟然有作為利益既得者的新人類,放著眼前的利益不要,也要和那些必然被環境和歷史淘汰的舊人類沆瀣一氣。
……這就有些觸及人工智能們的知識盲區了。
而壞消息遠不止這一件。
有個新舊人類混合而居的城鎮建立了起來,鎮子越建越大,名聲越來越響。
新人類得信后,把小鎮當成一塊肥肉,張口欲咬,卻被崩掉了半口牙。
這個地方的火力線完全等同于一支小型軍隊,還是訓練有素的那種。
但小鎮把來犯的新人類轟走便算了,看起來,他們對研究大棚蔬菜的興趣比研究對外擴張的興趣大得多,看來是打算安守一隅,與世無爭。
新人類看著這塊肥肉,雖是眼饞,但計算了一下成本,還是覺得得不償失。
更何況,還有一些更值得矚目的蛋糕。
譬如那距離小鎮約千余公里外的國家級別的武器庫。
當然,這塊大蛋糕可不止一股勢力眼饞。
既然誰也不肯讓誰,那麼就只能在暗自角力中對峙了。
在對峙中,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施壓,縮減著鎮守武器庫的基地兵的生存空間,同時也在預備著一場大型的火并。
這些年過去,武器庫內的基地兵損失巨大,各方勢力也開始蠢蠢欲動。
誰會打響第一槍呢?
眾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都在彼此提防,因此沒有人注意,在這群勢力里,居然混跡了一支由舊人類帶頭的隊伍。
約六個月后。
谷心志占據了某處高地,拿著高倍望遠鏡,觀察遠處基站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