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仿佛能洞悉他的心事,溫和道:“睡吧,我和老板幫你放哨。”
老板也會意地蹭蹭他,在他身邊蹲下。
061與老板的言語與動作太過同步,這不得不讓池小池懷疑。
但他如過去一樣自我安慰道,怎麼可能。
061是061,絕不可能是婁哥。
如果不是這樣,他這些日子的心機、謀算,以及那些堪稱卑劣的行徑,豈不是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裹緊了自己的小毯子,故作輕松地自言自語:“做池小池也沒什麼意思,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061溫和回道:“池小池很好。你不要這麼說他。”
池小池再次呆住。
他想,他大爺的,區區一個系統,小嘴叭叭得跟樓盤銷售一樣,沒天理了。
他往毯子里縮了縮,遮住自己發紅的耳朵和眼眶,一顆心倒是真的靜了下來,緊接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一樣的倦意。
睡著時,他又一次夢到了過去。
這次的夢有些雜亂,但主角一如既往,仍是那個溫暖生光的人。
池小池還在念小學五年級時,街機、紅白機在中小學生間風靡了起來。
婁影收到了一套壞了的二手紅白機,化腐朽為神奇后,搬進了自己的房間,自那以后,就常請池小池來家里玩。
那二手紅白機的原主人是一個肉眼可見的中二病,因為他在那臺紅白機前后兩面上貼滿了小貼畫。
在那時的池小池看來,小貼畫是一只長著山羊頭的怪物。
他問婁影:“這是什麼?”
婁影答:“撒旦。西方的一種怪物。”
池小池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羊力大仙。”
婁影笑了,摸摸池小池的腦袋瓜:“你呀,腦袋里都裝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
池小池嘴甜,抱著手柄討好道:“都是婁哥,沒有別人了。”
婁影捏他的臉,池小池就仰著臉,乖乖讓他捏。
一兄一弟鬧夠了,婁影便把買來的FC游戲卡帶放入機器中,帶著池小池玩起來。
在夢中,池小池眼前的游戲畫面是模糊的,只是一團晃眼的光影,唯一清晰的,是微微發熱的手柄觸感,以及塑料按鍵彈起又落下時機械的噠噠聲。
他們玩了一會兒賽車,池小池總是輸。
不過池小池是很倔的,咔噠咔噠地按著方向鍵,注視著屏幕,微微張著嘴,一臉認真。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盤開始,婁影開始輸,勝負率與池小池漸漸持平,呈五五開之勢。
池小池的小尾巴得意地翹了起來:“婁哥,你不行了。”
婁影甩甩手柄,道:“沒手感。”
池小池:“找借口。”
婁影:“下一盤贏你。”
下一盤當然還是婁影輸。
池小池和他打得有來有往,滋味十足。
后來,他們又一起打戰略游戲赤色要塞。
這個游戲里,婁影顯得更菜了,尤其在進入第三關后,他操縱的角色總是先于池小池被打死。
池小池正清著兵線,偶一扭頭,就發現婁影不見了,便笑話他:“婁哥,你又死了。”
婁影說:“我對游戲還不熟。”
池小池:“又找借口。”
雖然往往在嘲笑婁影不到半分鐘的時候,池小池操縱的吉普車必然被人打爆,但他仍是覺得驕傲不已。
久而久之,池小池覺得自己的紅白機水平怎麼也算中游了。
于是在某個周末,他欣然接受了幾個同學的邀約,去他們家里玩紅白機。
那是池小池第一次見識到何謂強者。
被血虐了一通的池小池覺得外面的世界簡直太可怕了,直到回到筒子樓,看到在一樓窗戶的燈影下寫著作業的婁影,才像是見到了親人。
池小池敲開了婁家的門,撲進婁影懷里。
他委屈道:“婁哥,還是你最好。”
半大的少年被抱得有點迷糊,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孩兒,先摸頭哄好了,才問起事情的原委。
池小池怏怏地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整個人蔫得不行:“我太爛了。”
婁影忍俊不禁,安慰他道:“你很好,不許這麼說自己。“
池小池換了個說辭:“我太菜了。”
“我也菜啊。”
池小池想了想,覺得還是被安慰到了。
他下定決心,以后要粘緊婁哥,和他一起天長地久地菜下去。
一只小菜鳥尋尋覓覓,找到了另一只小菜鳥,便興沖沖地和他擠在一起,以為是在互相取暖,卻不見一只翅膀正護在他的腦袋上,為他擋去了多少虛擬的槍林彈雨。
后來,他們再組赤色要塞的雙人局,總能一命通關。
起初,池小池以為是自己的技術和婁影一樣進步了。
直到婁影走了以后很久的某天,他重開了那臺老紅白機,把已經舊了的“赤色要塞”卡帶推入卡槽,選擇了單人模式。
他這才發現,沒了隊友,他竟然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池小池這才知道,那個時候,婁影并沒有撒謊。
他們之前過不去第三關,的確是因為婁影對游戲不熟悉。
在熟悉了游戲之后,他就能更加熟練地替一路橫沖直撞往前奔的池小池,清除從四面八方襲來的NPC,而不會先于他被夾攻的流彈擊中。
和池小池在一起玩時,婁影一直打的是兩人份的游戲,還不忘安慰池小池:“你一點都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