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滿意足地又和老板玩耍了好一陣,池小池才穿好衣裳,掀簾走出帳篷,恰看到谷心志背對著他坐在離他帳篷不遠處的一處斜坡上,單腿跨在身側,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池小池只剛邁步往他的方向走出一步,他就微微轉回了頭來,余暉斜落在他的臉上,皮膚白得泛光,鼻尖上密密匝匝的盡是汗珠。
他的嘴角有一處極明顯的淤傷,嘴角被牙齒磕破了,血早已凝固,在他唇邊結出觸目驚心的血痂。
見狀,池小池說:“六老師,太狠了吧,打人不打臉啊。”
061溫和道:“情勢所逼。”
061總結得很客觀了。
當時,目睹了一切的谷心志差點把帳篷的門簾扯下,身體抖了一陣才勉強控制住情緒,用眼神示意061立即從帳篷里滾出來。
061無法,只得溫柔地親親睡著的池小池的頭發,把睡袋替他拉好,才站起身來,把雙臂的袖子齊齊挽到肘部,低頭從帳篷里走了出去。
二人來到一處遠離帳篷的僻靜處,甚至沒多問一句對方的身份,就直接動了手。
谷心志本是格斗高手,攻擊時機不好抓,攻擊起來又格外瘋,061只能盡量挑破綻,雖然和這蛇一樣的對手纏斗消磨了太長的時間,好在是無傷而退。
不過他并不對這樣的結果有多少歉疚感。
061不爽谷心志很久了。
他并不喜歡其他人總這樣癡迷地看著池小池,哪怕他心里清楚谷心志真正注視的人是誰也不行。
老板繞著他的腿走了一圈,仰頭看他,目光中有著警惕,似在警告他不要輕易靠近谷心志。
池小池撫了撫它的頭頂,揚聲打了個招呼:“谷副隊。”
谷心志用拇指壓了壓受傷的唇角,不僅默不作答,反倒把頭扭了回去。
池小池看他這個反應,總覺得哪里不大對。
兩人間太靜了,偶有液體落地的滴答聲傳來,像是剛下過一場雨,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不祥的腥味,凡是路過他們的隊員也覺得這二人氣場詭異,都不約而同地繞了遠路,以免惹禍上身。
池小池不打算和谷心志長久僵持下去,還不如回去打一會兒卡牌游戲。
他一聳肩,轉身打算再進帳篷,才聽得背后傳來谷心志壓抑的聲音:“……等等。”
池小池站住了腳步。
二人相背而立。
谷心志沉默片刻,繼續問道:“……他是誰?”
池小池有點疑惑:“誰?”
谷心志單手撐地,站了起來,面朝向池小池:“剛才,你的帳篷里有個人。”
池小池:“……”
061也驚了。
他不可置信道:“我明明給他用過失憶卡……”
但等一人一系統回過頭去,看清了谷心志的全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池小池:“……”哦豁。
失憶卡和催眠卡有些相似,都會在一瞬間催人入眠,再趁人精神毫無戒備時抹去那段記憶數據。
但失憶卡并未在谷心志身上奏效。
他左臂的半袖都被鮮血染透了,血順著袖口滴滴答答地落下。
剛才那水滴聲,不是幻覺,是他身上傳出來的。
——此人意志和尊嚴強悍到近乎變態,在與061搏斗后,以為自己那一瞬間的強烈暈眩,是被對方打的,于是在催眠作用徹底發作前,他毫不猶豫,對自己的左臂狠狠扎了一刀。
刀身直接穿透了小臂。
然后他就坐在丁秋云帳篷前,等著他醒來,要一個說法。
谷心志見對面的丁秋云沉默不語,前行幾步,失血過多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氣惱的紅暈:“丁秋云!”
這是他數日來第一次產生明顯到失控的情緒波動。
池小池回過神來,淺笑一聲,從口袋里取出一包煙。
丁秋云不抽煙,他自己也早戒了,但他養成了隨身備煙的習慣,一為照顧自家隊友,二為迅速跟想要結交的人拉近距離。
他磕出一根煙,夾在指間點燃了,把煙往谷心志嘴邊湊去。
谷心志偏開臉,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前的扭曲:“丁秋云,你把話說清楚。”
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變化,061微微捏了一把汗。
“說什麼?”池小池的心態卻沉穩得很,反手把玩著煙,含笑反問,“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丁秋云!”
煙草頂端泛著暗紅的光,發出絲絲的燃燒聲。
池小池坦坦蕩蕩地一笑,反夾著煙,抬手掐上了谷心志的前頸,用指腹緩緩刮擦著他的喉結,輕聲細語地詢問:“谷心志,是你說要當我的槍,我才留下你的。我有說過,允許你自己損壞自己嗎?”
谷心志面色微變,不自然地把受傷的右臂往身后藏去。
池小池卻不給他任何掩藏的機會,把他沾滿血的手臂拎出來,逼他自己好好觀視:“保養不好,扣你五分。”
谷心志:“……”
061:“……什麼時候有積分系統了?”
池小池回答061:“從現在開始就有了。”
他又對谷心志說:“扣滿一百分,你可以從我這里畢業了。到時候你愛去哪里去哪里,我不需要你這把槍。”
谷心志咬緊了牙關。
在看到那個陌生男人親吻丁秋云前,他從沒有想過,丁秋云會真的不要他,同另一個人在一起。
在他長達百年的夢境中,丁秋云一直是他的,他眼睜睜看著秋云在自己面前死去無數回,唯一的慰藉是,秋云不會被任何其他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