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太過輕視人命,人心就徹底變了。
于是,池小池蒼白著一張臉,指尖閑閑地在伏臥在一側的老板身上輕輕敲著:“殺了多沒勁。我們可以用他們的車,他們的通行證,去搶了那個奴隸鎮,再讓那些人知道是誰和我們‘里應外合’。等到我們回來,他們還有膽子再回去嗎?我們郊外的大棚現在正缺人手,多了這兩個年輕人,也是多了兩個壯勞力。他們愿意押送奴隸,我就讓他們嘗嘗奴隸是什麼滋味,也算是把他們拘在眼皮底下。如果還不安分,我親自結果他們。”
身為隊長,必須清醒而有擔當,不存幻想,卻又敢行敢為,在這一點上,丁秋云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羅叔能信服這個年輕人,也正因為他在足夠周全的前提下,又足夠大膽。
他的野心絕不拘于在末世里困守一個小鎮,安然度日。
最終,他們定下了搶奪奴隸的計劃。
羅叔驅車趕往奴隸鎮,在鎮口被攔了下來。
他搖下車窗。
對方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通行證。”
羅叔用左手去摸通行證,右手把煙戳在點煙器上,點著后,慢條斯理地抽著,頗為冷靜。
后車廂里的池小池扭頭:“孫彬。”
不用他囑咐,孫彬已經用手持電腦悄無聲息地侵入了系統中。
就算與新人類合作,AI也不會給新人類使用太尖端的設備,所以同步侵入本地的認證系統,對孫彬來說并不算難。
羅叔把通信證遞出,插入一側的讀卡器上。
讀卡器連接著電腦,但信息遲遲不顯示,負責核對的新人類煩躁地點了兩下鼠標,罵了聲“破電腦”,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抱臂等著。
車輛訊息最先刷出,緊接著是車主信息,唯有車主照片一欄是空白,遲遲未能顯示。
顏蘭蘭現在兩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外頭是什麼情況,只得一迭聲催促孫彬:“好了沒,好了沒?”
孫彬哭喪著臉:“沒有沒有。完了完了。”
大家想,好,這下穩了。
下一秒,電腦上照片緩慢刷新了出來。羅叔那張還算英氣的臉出現在了屏幕右上角。
孫彬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羅叔手持鑰匙從駕駛座上跳下的聲音。
孫諺忙壓低聲音道:“快收起來,他們要來查了。”
孫彬心理承受力比小羊崽強不到哪里去,慌得差點把手持電腦摔掉。
下一秒,后車廂就被拉了開來,三個端著上了膛的槍的新人類牽著兩條個頭巨大的狼狗,并排出現在外。孫彬被陡然出現的光嚇得往哥哥懷里避去,孫諺眼疾手快,就勢把弟弟往懷里一攬,也擋住了他手上緊握著的電腦。
那人手持手電筒,將一道強光掃了進來。
打眼看去,這里基本都是男人,個個剃著短發,衣衫襤褸,不仔細看還真分不清性別,每人腕上都扣著沉重的鎖鏈,卡車底部鋪著的油氈布散發著刺鼻的油腥味,沖得人眼花。
經過初次鑒定,這批舊人類質量不壞,有五六個都是中人之姿,還有兩個長得特出挑的青年被拷在一處,筋骨看著也結實,賣去當苦力或者禁臠都合適。
領頭人心情不壞,對那兩只狗道:“去,除了最靠右那兩個男的,挑個你們喜歡的,慢慢吃。”
他一撒手,兩條狼狗便躍上了車。
只要是在末世生活超過三個月,誰都能輕易辨認哪些動物是發生過變異的。
這些動物特別喜歡用曾經人類看豬的眼神看人,似笑非笑,滿是嘲諷。它們同樣喜歡在一行人面前閑庭信步,花上一刻鐘時間,一個個挑選過去,篩出它們的獵物,并欣賞在它挑選期間人類兩股戰戰的滑稽表情。
不僅是它們,這個節目也是奴隸鎮新人類們的最愛。
誰想這回,節目還沒開始就收場了。
兩條狼狗剛一上車,鼻子聳了兩下,后背的毛便轟然炸起,尾巴立即夾緊,頭也不回地奔逃下車,竟是連主人的呼喚也不顧了。
領頭人饒是有些懷疑與驚訝,也不認為這外觀普通的卡車里會有什麼能把狼狗生生嚇跑的東西,只以為是這里味道太沖,便隨手揮揮,示意其他兩人快把狗找回,自己則順手掛帶上了后廂車門,并對羅叔說:“帶他們去西頭的倉庫,卸貨后,拿了錢,你就可以走了。”
車內的人俱松了一口氣。
車輛發動后,幾人自覺分開,各自占了一個隱蔽窺窗,向外張望。
傍晚的奴隸鎮霧氣籠罩,街道也有些蕭條,只有滿臉倦容的新人類工人在安裝看臺。
但只要到了夜晚,此處就是新人類狂歡的酒池肉林了。
他們可以買走漂亮的女奴,當街發生關系都無所謂,更遑論在她的丈夫面前;也可以把買來的男奴成群結隊地綁在汽車后,放氣球似的繞城一周,以炫耀自己豐厚的戰利品。
這些都是那兩個負責押送奴隸的新人類說的。
為了保命,他們把能說的都說了,包括鎮子只有東西兩個出入口,鎮中軍火庫的具體方位,每個大型奴隸展覽區起碼有十個持槍者維持秩序,小型的也有三四把槍鎮守,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