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時,他連借口都想好了。
姓丁的這一去,起碼有十天半月回不來,這一幫子婦女老幼沒有飯吃,又在他們這服務區里休息了整整兩天,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能行?
這里雖然是免費停車區,但現在這世道都變了,大家也該改改規矩才對。
如果這幫老弱病殘不守規矩,那自己就好好教教他們什麼是……
小韓正想得美滋滋,突然聽得從門口方向傳來叮呤咣啷的響動。
他一抬頭,駭然發現人高馬大的丁秋云就站在他的商鋪門口,低頭在外頭的門拉手上折騰著什麼。
他第一反應便是“搶劫”,慌里慌張地打開刀刃,卻因為技術不純熟,反割了自己的手。
外面的丁秋云發現他捧著鮮血淋漓的右手虎口疼得直抽氣,意外地挑一挑眉,單手扶在玻璃外門上,口吻溫和道:“這位先生,我知道您現在很珍惜您現有的物資,您大可以放心,我們會自己去尋找物資,不會來搶您的。”
小韓看向門外,眼睛都直了。
外面的門拉手上上了一把巨大的U型鎖,比他鎖在門內的自行車鎖足足大了一倍。
丁秋云在玻璃門上輕拍了一掌:“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您在里頭上一道鎖,我們在外頭上一道鎖,這樣多公平,是吧。”
……公平個屁!!
但是小韓也不敢在比他高上一頭的丁秋云前面尥蹶子,連個不字也不敢說,只得目送著丁秋云跨上摩托,突突突地離開。
小韓額頭上青筋暴跳,真想把門一腳踹爛得了。
然而沒了這扇門,不是什麼貓三狗四都能進來搬東西了嗎?
經過這一天多,小韓也慢慢意識到,如果電力和AI一直不恢復,那這間小便利店就是他的國土了。
但外面的汽油,以及地下的油池,又是一筆更大的財富,倘若利用得好,那得到的好處恐怕是只多不少。
景子華一向精明,指望她主動放棄這麼大一塊蛋糕,明擺著是癡人說夢。
小韓在異味彌漫的便利店里煩躁地踱了兩步,打定了主意,要在半夜時分打破后窗,爬出去跟景姐談談,讓她盡快把這些陌生人轟出去,大不了自己和她訂立一個攻守同盟,分享這個便利店的資源。
他想,人越多,麻煩越多,等到把這群不速之客轟出去,自己再與景姐處一處,說不準還能得償所愿,跟她相好。
一個離了婚還帶著個拖油瓶的潑辣女人,想再找個下家也不易。
自己從來沒結過婚,跟景姐在一塊兒,景姐也算是占便宜了。
不過他不會嫌棄景姐的,過日子嘛,不就是圖個互相體諒?
這一通不著邊際的想入非非,又支撐著小韓熬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分。
空氣里傳來熱騰騰的米香。
米是上好的大米,拿紫外線殺過菌,哪怕在夏日也能存上很久,煮出來的米珍珠似的,又粘又軟。
每人從罐頭里勻了一勺香菇醬,在飯尖上抹勻。
香菇的口感綿軟又瓷實,食之如同大口嚼肉,味道也是咸鮮可口,用來下飯最好。
聞著不間斷飄來的香味兒,小韓口水突泉似的往外冒,但他只能啃著方便面,嘴巴里滿是調料包和防腐劑的味道,他只能瞪著眼往下咽,噎得雙眼都要翻了白。
他強忍著煩躁,一直等到飯香散去,洗洗涮涮聲也停下,才取了件衣服,層層包裹住拳頭,幾下把后窗的玻璃搗碎,拔出邊緣殘存的玻璃碴子,手腳并用地爬了出去。
他以為眾人都睡下了。
因此,當他握著刀子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打算趁他們剛剛睡下、腦子不清楚時把人直接嚇唬走時,他看到景子華正蹲在房間中央的火盆邊,往里添柴。
不只是景子華,大家誰都沒睡,紛紛對這個半夜訪客行注目禮。
小韓:“……”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景子華皺眉看向他手里的刀:“你想做什麼?”
小韓不算什麼聰明的人,如今熱血把腦子沖得轟轟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了牙道:“你們這幫人都給老子滾出去!”
賀婉婉與景一鳴都睜大了眼睛。
丁母抱住了景一鳴的小腦袋,溫柔地撫摸,好叫他不要害怕。
顏蘭蘭把賀婉婉往身后護了護,手探進了睡袋里,握緊了丁秋云交給她的武器。
丁父皺緊了眉:“小伙子,說話客氣點兒。你是誰的老子?”
小韓看到了他們取暖用的火盆,看到了他們的保暖睡袋,甚至看到了鍋里燒得嗤嗤作響的熱水,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張口反嗆:“我他媽就是你老子!”
景子華也知道眼前人是個活體自走傻逼,直接反問:“你有什麼資格趕他們走?是我留他們住在這兒的。”
小韓拿刀尖比比劃劃:“景姐,你沒看見嗎?他們身上有這麼多好東西!”
景子華:“這是他們的!不是你的——”
“哪里有‘他們的’東西?!我看上了就他媽是我的!!我手里有刀!”
眼見他情緒即將失控,顏蘭蘭一把拔出了丁秋云臨走前交給她的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準了小韓的臉:“滾!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