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問題又來了。
她是從哪里拍來這些照片的?
綜合各種痕跡,池小池冒出了一個極大膽的想法:
所有的異世界,看似彼此獨立,但實際上是互相連接的。
厲鬼生活在同一個異世界里,被主神與系統設下障壁,與現實強行隔離。
從管理學上來講,集中管理也比分散管理要來得更省力些。
相應的,鬼與鬼之間也有微妙的不同。
有的鬼活動范圍有限,是地縛之靈,不能隨意行動,譬如第一個任務世界里的瓶女,但有的鬼就能自由活動,譬如可以四處拍照片的古堡女鬼。
后來,他詳細詢問了奚樓關于系統的運行機制,表露出的種種跡象也與他的推理相呼應。不過這是后話,暫且按下不提。
再往后,他來到關巧巧的房間,意外發現古堡中的女鬼盯上了關巧巧。
那時,便是他漫長布計的開始。
他找到袁本善,神秘道,老袁,我們交換眼睛吧。我知道一個交換陰陽眼的辦法。
他又道,老袁,巧巧房間里的照片,好像有點問題。
接下來的發展如他所料,關巧巧成了袁本善的棄子,死于非命,隨后,“關巧巧”誕生。
池小池積極配合“關巧巧”,與她搭戲,一是想盡力滿足她的心愿,二是有求于她。
在他們即將離開第八個世界時,“關巧巧”終于向他吐露了心聲,感謝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陪伴。
聽完“關巧巧”的故事,他對“關巧巧”道:“我也有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關巧巧”自然點頭。
池小池便把宋純陽經歷的一切對她和盤托出,坦誠地告訴她,自己是重生回來的宋純陽,以前的自己,被自己的摯友與愛人挖去眼睛,在此地掙扎而死,靈魂潰散、死無全尸。
他說:“我想報仇。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關巧巧”太理解仇恨加身的痛苦,便答應了下來。
池小池先不直接告訴她自己打算如何報仇,只問道:“你能辨明人身上散發出的各種負面情緒和能量,對嗎?”
“關巧巧”沒想到他已經把自己窺破到了這種地步,索性如實回答:“沒錯。”
“你會吸收它們嗎?”
“我會。但是我不會去嘗試。”“關巧巧”說,“那太骯臟了。”
池小池說:“我的那位‘朋友’,也就是你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她的魂靈應該還留在她死去的房間,就像我上輩子曾經歷過的一樣。”
宋純陽上輩子死去時,魂靈在他死去的房間巡游不去,逐漸潰散、流逝、失去記憶,那種痛苦,用語言根本不能形容出其萬一來。
現在,真正的關巧巧正處于這絕望的煉獄之中。
但她應該還沒有忘記,是誰把她害死的。
池小池說:“請你教會她怎麼吸收負面能量,并告訴她,我宋純陽會幫她報仇。我還有兩次任務要做,在第九次任務時,可以麻煩你帶她來找我嗎?”
“關巧巧”好奇:“為什麼不是第十次呢?”
池小池的答案更叫她一頭霧水:“第十次就來不及了。”
“關巧巧”:“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要把她從第九次任務帶出,再帶入第十次任務?”
池小池:“是。”
“關巧巧”笑:“這不可能。”
她也曾試過逃出這個系統的轄制,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是白費苦心。
池小池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同她解釋了,只說:“放心,我做得到。”
“關巧巧”再問:“你的第九次任務什麼時候開始?我要怎麼找到你呢?”
池小池說:“請拿著這個來找我。”
他把自己的手伸向“關巧巧”。
“關巧巧”怔了怔,神情復雜地點了點頭,并攤開了白皙如玉的掌心。
宋純陽從小跟著祖母,通曉許多暗門靈符,池小池早就按他的記憶,悄悄畫了兩道指路符,藏在袖中。
這是古人常為出外打仗的士兵準備的符箓,一枚指路符密密縫在衣裳里,另一枚由家人拿著。
只要有這指路符在,即使不幸身死,鬼魂也不會成為異鄉之鬼。
哪怕關山萬里,亡魂也能返歸故里。
他把其中一道折成三角的黃符遞給了“關巧巧”,并誠摯地向她點頭。
走出第八個任務世界后,池小池利用袁本善為數不多的悔意值,從倉庫里兌換了一只初級的鎖靈瓶。
這便是他未來得及告知“關巧巧”的籌碼。
第九次任務的第二夜,秦嶺重傷,池小池主動提出留在一樓的醫務室陪護,甘棠也留了下來。
而在夜半時分,他感應到了靈符的動靜,便借口上廁所,溜出了醫務室。
身著中世紀少女服飾的“關巧巧”如約而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手臂低垂、臉色青黑的魂靈,正是真正的關巧巧。
“關巧巧”拋了拋手里的符箓,歪頭甜笑:“真的管用啊。”
池小池用鎖靈瓶收了關巧巧,與“關巧巧”攀談了幾句,并邀請她有空可以來福利院玩,這里的孩子說不定會很喜歡照相。
“關巧巧”表示她會考慮,旋即飄然離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孰料,她的背影被柳成蔭瞧見了,以至于她離開了這個世界,仍對那個神秘的“黑衣女人”念念不忘。
對此,池小池聳聳肩,語氣輕快道:“大概是哪只過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