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總算開口了。
但是他的話卻叫袁本善更加一頭霧水。
他問:“老袁,你相信因果嗎。”
袁本善舌根已然麻木,因此說出的話也是含含糊糊:“你……想說,什麼?”
池小池說:“我祖母臨終前告訴我,做人,要相信因果。凡事有因有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袁本善陡然想到一件事,瞬間冷汗滾滾而流,骨頭簌簌發起抖來,連帶著話音也開始發顫。
“純陽,你……”
“你不是要挖我的眼睛嗎。”池小池在沙發上坐下,輕車熟路地蹺了個二郎腿,“怎麼現在突然這麼客氣了?”
……果然是這件事!
袁本善又氣又惱又悔,卻想不到是哪里出了紕漏。
明明純陽在關巧巧死后都對自己非常好,好得簡直不像話……
……
對了!關巧巧!
他竟忘了,純陽有陰陽眼。
是難不成是關巧巧死后有靈,把整件事情告訴了他?
他戰栗道:“……是關巧巧,告訴你的?”
誰想,對方出口的話更加恐怖:“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問問她本人呢?”
這是……什麼意思?
袁本善抑制不住地抽搐起來,關節緊縮,肘腋與膝蓋都不自覺朝內蜷去,極力想擺出防衛的姿勢。
但這完全是徒勞無功的舉動。
“……胥家譯。”
池小池沒理會他的掙扎,轉過頭去,意外地點了那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青年的名字:“我相信,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
胥家譯抬起頭,回看向池小池,神情略有些復雜。
池小池直入主題,一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你也看得見‘那個’吧。”
盡管知道對方有可能勘破了自己的能力,但像這樣被當眾點破,胥家譯也是怔了一怔,才略點了點頭:“嗯。
”
袁本善驚懼難言。
什麼意思?……他能看到什麼?
胥家譯沉默片刻,指一指自己的頸后。
“你背上有東西。”胥家譯說,“……趴著一個女人。”
和宋純陽一樣,胥家譯也有陰陽眼。
從進入任務世界、與小丑打過照面后,胥家譯便注意到,袁本善后背趴著一個女魂,正八爪魚似的纏著他,
他本來有些詫異,想提醒一下袁本善,但想了想,還是作了罷。
這種情況胥家譯不是沒有見過。
看女鬼的模樣,分明是袁本善的背后靈,這樣癡纏著一個人,一定是因為某些刻骨銘心的仇怨。
他是陰陽眼,因此從小最信因果定數。
如果這女人是袁本善的罪孽,他也不必多此一舉去提醒他。
因此胥家譯不動聲色,直接開始了任務。
任務時間太緊,他也無暇關注袁本善,只在第二關時,胥家譯才得了片刻喘息機會。
當時,想去看看袁本善破關進程的孟乾遭到呵斥,嘀嘀咕咕地回了胥家譯身邊。
他只聽清了“煞氣重”這三字,不覺側目去看女鬼與袁本善。
女鬼伏在袁本善頸上,如饑似渴地吸取著什麼。
他想到了第一關里,袁本善經喬蕓提醒,發力抓住賈思遠的事情,暗自冷笑。
……這種人可不是煞氣重嗎。
在用余光注意到池小池投來的觀察視線后,他才故作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裝作合眼休息,卻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看得到的東西,這個姓婁的年輕人好像也能看得到。
胥家譯聯想到,在第一個房間的生門開啟時,他滿懷悲憤地踏過生門,回頭想催促另一個聯盟的人快些離開,正好撞見池小池在安慰袁本善。
然而池小池的目光卻落在了原本該是一片虛空的地方。
而在那處,女鬼正趴在袁本善背上,如同吸食樹汁的知了。
聽到胥家譯的話,袁本善哪里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徹底發了狂,但麻醉藥物讓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竭盡全力地掙扎,卻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頭顱也只能徒勞地小幅度擺動,口涎順著閉不攏的嘴巴滴滴答答地流下。
他沒有陰陽眼,什麼都看不見,而這種“看不見”,才是真正的恐怖。
關巧巧不是在第八個世界就死了嗎?她怎麼可能找到這里來?她要對自己做什麼?!
池小池只是坐在沙發上,欣賞著他的垂死掙扎。
從剛剛進入第八個世界開始,池小池就開始經營他漫長的連環計。
時間倒回至池小池進入古堡的第一日。
他和甘家兄妹一道在走廊上逡巡,觀察著墻上的每一張照片。
墻上多為人物照,偶有風景照,而且觀之令人渾身發寒,任務者們一般都是粗略看過一眼便敬而遠之。
池小池卻把每張照片都看了,甚至把每個房間都轉了一遍。
他發現了一件事,這些照片包攬了太多風格和年代,有現代風,如《氣球牽住了她》,有中世紀風,如《少女的祈禱》、圣母像、唱詩班的孩子,甚至還有古風的《風雪夜歸人》。
而原先的古堡里完全沒有這些照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古堡而已。
在進入之前,他們也簡單探索過古堡。
根據宋純陽的記憶,古堡的墻壁上雖然蛛網密布,朽跡斑斑,卻壓根沒有曾經鑲嵌、釘掛過照片的痕跡。
當時,池小池便有猜想,這照片是女鬼自己拍的,這也從側面解釋了,她為何能夠自由在各張照片中穿行,借用照片里人物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