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袁本善的疑問,池小池神情極穩。
“再推一遍。”他說,“我的是對的。”
袁本善頗無奈,但為保險起見,他決定再從頭推導一遍。
這無疑給了孟乾機會,他興沖沖地把未推導完的線整理清楚,發現對應的是“B”。
他喜上心頭,馬上再從A開始重新驗算。
為求一個快字,他基本上按照上次走過的線路推算,果然比袁本善快了一線。
在袁本善已經快推到最上方時,孟乾再次驗證成功,答案為B。
A——B!
他掉過頭去,撒腿就跑,穿過一人寬的小路,從那些焦糊的木偶尸上面奔過,在A柜密碼盤上直接按下了字母B。
孟乾泥鰍似的跑掉了,氣得即將大功告成的袁本善幾欲吐血:“你——”
但等他看清孟乾在密碼盤上按下的數字,他瞬間心平氣和起來,回過頭來,把只剩幾根銅鏈糾纏的A線理清。
正如池小池所說,A,果然對應了M。
而A柜的關門聲隨之響起。
池小池雙眼鎖準了玻璃幕,根本無暇分神,所以他并不知曉身后發生了什麼。
袁本善便自行換到了字母C,繼續推算。
此時,倒計時顯示,還有8分43秒。
26條黃銅細鏈,外觀完全一樣,毫無特色。
這樣的26條鏈子,一團亂麻似的毫無規律地糾纏在一處,對人的視力、集中力與抗壓能力都是近乎于虐待的考驗。
玻璃幕正上方的倒計時電子屏投下極鮮艷的血紅色,更是在人的視網膜上施加了叫人焦躁不已的無形壓力。
正常人想厘清一條,恐怕都得耗去偌大的心力。
……而池小池面對的是三條。
還有5分45秒時,池小池動了。
他飛奔至甘彧身邊,把那被冷汗浸濕了全身的人再度打橫抱起。
甘彧滿臉病態的紅緋,蒼白的唇干得起了皮,好在這會兒的意識比剛才清明了些。
他躺在池小池懷里,任他把自己搬運至F柜前。
他啞聲問:“你給自己找了嗎?”
池小池走得有點吃力和歪斜,眼前一陣陣炸著金花。
……這是用眼過度的后遺癥。
他隨口道:“找了。”
甘彧伸手輕揪了揪他的領子,語氣有點無奈:“撒謊。”
因為精神持續高度集中,池小池已經出現了頭痛暈眩的癥狀,等把甘彧在F柜前放下,他的手指已開始發顫,竟險些把密碼摁歪。
池小池深吸一口氣,竟然直接不要臉地承認了:“嗯。撒謊了。”
靜了靜心后,他探出手指,在F柜的密碼盤上按下了T。
甘彧也沒有繼續糾纏他,無謂地浪費時間,隨他把自己安置入柜時,輕聲道:“要活著。”
池小池問:“甘醫生,你信我嗎。”
甘彧毫不猶豫地點頭。
“信我就好好呆著。”池小池說,“在生路那邊等我。”
言罷,他一把扣上門,狂奔返回玻璃幕前。
喘息未定,他便開始為自己謀求生路。
在他安頓甘彧時,胥家譯就已離開,在E柜上按下了對應的密碼D。
而袁本善也已經把自己的答案核對三遍,確認無誤后,方才看向池小池。
池小池緊盯屏幕,齒關緊咬,大拇指反復摩挲著掌心,肩膀控制不住地發著抖。
袁本善看著只剩下4分10秒的顯示屏,又著急又心痛。
……可他能做什麼呢?難道能把已經驗算無誤的答案拱手讓人?
一想到自己被生生烤死的場景,袁本善的臉頰肌肉就開始控制不住地抽動。
最后,他只對池小池說了句“純陽你快點”,便撒腿跑到C柜前,按下了密碼Q。
門成功開啟,他躲了進去。
轉眼間,玻璃幕前只剩下了池小池一人。
過度的緊張,讓他腦子里像是塞了一個哨子進去,滿耳盡是鬼泣似的嗚咽或是尖利的囂叫,體溫更是急劇降低,冷徹骨髓。
他雙目里倒映著一閃一閃的計時紅光。
而他什麼也顧不得,只顧著尋找那個最終的答案。
I對應了什麼?
它到底對應著什麼?
在還剩2分10秒時,他找到了答案。
隨之,他的心臟驟然冷了下來。
是……U?
怎麼可能會是U?
U不是對應甘棠置身的R柜嗎?
池小池登時亂了心神,立即掉頭,從頭核對I的對應密碼。
但他忍不住去想:是自己這次連線連錯了?還是甘棠的那次連線,本來就是錯的?
他一顆心如同被亂麻絞纏,冷汗一層層刷出來,以至于視線都開始渙散。
察覺到情緒不對,他立即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把因為過度緊繃已漸趨渙散的神志強制喚回。
冷靜!
一定要冷靜!
他將微顫的手指抵在玻璃幕上,從I出發,一路向上模擬著I的運行軌跡。
胸腔里的心咚咚地跳著,一下下撞擊著肋骨,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還剩60秒。
倒計時發出滴答的響聲。
……還剩40秒。
池小池甚至聽到了小丑的獰笑,以及所有噴槍準備啟動的低沉嗡鳴。
還剩20秒時,池小池一言不發地掉頭沖向I柜。
他第一遍時走錯了,浪費了時間,因而他根本來不及再去驗算自己得到的答案。
然而他沒有時間了。
他幾乎是撲在了柜子上,按下了V鍵,在柜門彈開的一瞬便翻身滾入。
在柜門扣上的瞬間,他清晰看到了距他最近的噴槍里噴出了火舌,直沖他的面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