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池小池將催眠卡的使用界面關掉,順手把蓮蓬頭的水量開到最大,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熱水流遍全身的感覺。
在他眼前的面板顯示,袁本善對宋純陽的好感值為89,悔意值為0。
他從面板頁面中選中倉庫,將鎖靈瓶從中取出。
顛倒把玩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你相信因果嗎。”
無人回答他的問題,回答他的只有水涌出的嘩嘩聲。
他笑笑,把手里的東西再次放回倉庫。
除了練習密室逃脫外,池小池也有調查過在金鴻大廈附近,是否發生過什麼慘死事件。
結果并不怎麼令人愉悅。
在金鴻大廈剛剛打好地基、還是一片工地時,一個殺人犯流竄到此,殺害了兩名年輕工人,躲入大樓中,但自己也被追緝而來的警察槍斃。
這名犯人是個純正的精神變態,狂熱的囚禁與虐待愛好者,甚至不知是從哪里得來的靈感,用被他玩弄至死的人的軀體培植菌類。
顯然,他即使死了,也要躺在棺材里,用腐朽的聲帶喊出:我沒玩夠。
這次的鬼,大概不會像第八、第九個世界里的氣球妹子和小朋友一樣講基本法了。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值得擔心的事情。
密室逃脫的難度彈性實在太大,而且對于短流程游戲來說,變數無窮,與玩家的運氣、狀態均脫不了關系。
而池小池最擔心的一點,是人。
人多則口雜,口雜則心亂。
事實證明,哪怕走到第十個世界,也仍避不開豬隊友這種奇特生物。
如果只有他們四人參與倒還好,只怕人多了,就有人胡亂指揮、帶亂思路,或是私藏道具,害得大家沒頭沒腦亂找一氣,平白耽誤時間,到最后大家一起伸腿瞪眼,畫美不看。
然而,在約定時間前一小時抵達金鴻大廈1207室樓下時,池小池面上已是平靜如水。
他并不打算讓那些多余的情緒干擾自己的判斷力,即使真的遇到了最壞的情況,他也能見招拆招。
倒是袁本善難掩激動,在電梯上便死死握住池小池的手,掌心盡是汗水。
他輕聲說:“純陽,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池小池看著不斷上跳的電梯數字。
閃亮的銀色電梯墻壁映出了他冷淡的雙目。
但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歡快而充滿希望:“嗯。”
進入那間名為“迷失領域”的密室逃脫后,他們謊稱等待朋友,而負責看店的小哥看他們不像什麼社會閑散分子,也沒多在意,低頭打他的游戲去了。
袁本善實在激動得渾身燥熱,借口去廁所,對鏡除下了自己的上衣。
他后背上已有九個清晰的刻印,只剩下靠尾椎處的一枚還是一團氤氳的、未成形的黑霧。
這兩年多來,他不敢進澡堂,不敢去游泳,哪怕換件衣服也要偷偷摸摸,時刻怕任務會奪走他的性命,這哪里是人該過的日子?
現在好了,他們距離成功只差一步!
一步之遙!
從今天過后,他袁本善就自由了,不會再被這該死的系統束縛!
池小池則在外面一個人跟自己玩抽積木的游戲,用指尖把交縱擺放的積木輕輕敲打出來,再在另一側把積木條抽出,借此分散等待時可能產生的焦慮感。
距離任務開始還有30分鐘時,他們要等的人來了。
對方也是四人聯盟,兩男兩女。
因為同是第十次任務,誰都知道這次通關之后意味著什麼,因而盡管極力掩飾,那股由衷的欣喜與緊張是絕壓制不住的。
池小池微微皺眉。
……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并不是在密室逃脫前該有的。
四人很快鎖定了池小池一行人,與他們坐在一桌,攀談起來。
他們中領頭的是個小麥色皮膚的男人,眉毛高高吊著,刻薄相十足,剛一坐下便是揮斥方遒的發言:“先說好,進去之后,一切都得聽我的。”
袁本善不大贊成:“我認為我們應該合作,不存在‘聽誰的’這種說法。”
男人道:“合作歸合作,但總需要一個領頭的。”
袁本善不置可否,轉過頭,用目光征求池小池的意見。
池小池神態自若:“那就聽你的咯。”
甘彧甘棠也投了“無所謂”票,男人的臉色才舒緩了不少,自顧自介紹起他們這邊的人來。
這一隊組合是在第一次任務里認識的,之后便做了九個世界的隊友。
那一對姑娘是同一個單位里的同事兼閨蜜,個子高些的叫喬蕓,瘦得如竹竿的叫賈思遠,據說她們運動能力很強,但個性迥異,前者嘰嘰喳喳的,后者就是一語不發,哪怕別人問她名字,她也要下意識看一眼喬蕓才開口。
嚷嚷著要當領導的自稱孟乾,自由職業者,平時的職業就是賦閑在家打打游戲。
自從一進來,他便滔滔不覺地介紹起他過往的輝煌戰績了,聲稱四人團隊如果沒有他,恐怕連第二次任務都過不去。
他試圖證明他的能力,也試圖通過吹牛逼,打消即將進入第十次任務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