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別墅中只有一個鬼,那麼她選擇殺戮對象的標準也該只有一個。
最初倒霉的是關巧巧,她死于長達三日的精神浸染。
池小池結合任務要求,推想她是純屬倒霉,被出來巡游挑角色的女鬼看中了。
然而小辮男的死推翻了他的想法。
奚樓想到已經摔成爛西瓜醬的小辮男,心有余悸:“是因為關巧巧和他都想殺了女鬼?”
關巧巧砸了畫像,而小辮男懷疑按照劇本走向,下一個被殺死的會是自己,手上又握有某樣能克制邪祟的道具,因此起了相殺之心。
池小池卻搖了搖頭:“你別忘了,關巧巧連照片里有鬼都不知道。”
奚樓想想,覺得也對。
那麼她和小辮男的相似點是什麼?
她做了什麼事情?
結合“惡意”這一關鍵詞,奚樓只細思片刻便恍然大悟,與池小池異口同聲道:“……純陽的眼睛。”
那個時候,她一心想要謀奪宋純陽的眼睛。
但奚樓旋即發現了異常:“不對,那個時候袁本善不是也——”
池小池補充道:“不只是他,還有我。我也在算計關巧巧的命。”
池小池輕敲了敲太陽穴:“回憶時間。”
奚樓:“什麼時間?”
“關巧巧發作的時間。”池小池說,“她回到房間,過了大概一兩個小時才有了被窺視的感覺。”
那個時候,女鬼也許在袁本善和關巧巧之間有所猶豫,甚至連池小池也可能在她的觀察名單之內。
但在袁本善放棄掠奪眼睛的計劃后,關巧巧心中的惡意徹底蓋過了他們。
如果他們算見死不救,那關巧巧背叛好友、挖眼謀命的舉動足足要比他們惡劣十倍有余。
人的惡意淤積在心里,容易變成一灘腐爛的污泥,淤泥的味道牽引著女鬼,讓她找到了關巧巧,也找到了想要殺她的小辮男。
她不是只痛恨“殺鬼”這個行為。
她真正厭惡的,是“惡意”本身。
當初,宋純陽被奪去雙眼,女鬼大抵也是被他對關巧巧和袁本善的濃重恨意吸引來的吧。
奚樓恍然:“那要過關豈不是很簡單。只要按照要求,不出戲,不想別的,控制住自己不要產生惡意……”
池小池反問:“簡單?”
世上沒有一樣東西比人心的結構更復雜。
恰在這時,馬尾女長長吐出一口氣,醒轉了過來。
甘棠動了動嘴唇,征詢池小池意見:再打暈?
池小池微嘆。
……還有十天,總是打暈有什麼用。
況且他們還有戲要演。
馬尾女捂著頭晃晃悠悠爬起,逐漸回憶起暈倒前發生了何事,卻并沒有立即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蜷成一團,肩膀一下下顫著,每一下都顫得悲痛難言。
向來嘴碎的雀斑男擁住她的肩膀,一下下安撫著她。
痛勁兒緩了過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的恨意。
她猛然從沙發上翻下,瞪著雀斑男:“匕首呢。”
恨到濃時,她已經顧不得什麼保密不保密了。
高壯女臉色一白:“不是廖哥拿走了?”
廖哥是小辮男,本名廖武。
馬尾女把濕透的頭發一把攏在腦后:“沒有,他跑出去的時候手里沒有拿著匕首——”
她的話提醒了自己,拔足狂奔出去,絲毫不顧那黑暗中是否有隱藏著些什麼。
人在情緒波動劇烈時,腎上腺素會急速分泌,忘記恐懼,同時也喪失理智。
幾分鐘后,馬尾女又一身濕淋淋地沖了回來,后頭跟著同樣變成落湯雞的高壯女與雀斑男。
她直奔池小池而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起手式。
甘棠一步橫攔在池小池跟前,一把奪住她掄圓了的右手,手指發力,登時將馬尾女的手腕捏出了咯吱咯吱的骨響。
甘棠出口的依然是讓人心醉的吳儂軟語:“不要打架,有話好好說。”
……相比于她的行為,可以說非常沒有說服力了。
女人打女人,雀斑男也挑不出錯來,嘴唇蠕動片刻,本想說點緩和氣氛的話,馬尾女便擰過臉去,目眥盡裂道:“秀林!”
被點名的雀斑男張秀林渾身一震。
那匕首是他們保命用的東西,如果被另一方搶走,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況且只是搜個身而已……
雀斑男咬咬牙,說了聲“得罪了”,一臂格開甘棠,伸手去抓坐在甘彧與袁本善之間的池小池。
然而他的手堪堪伸到一半,還握住對方手臂的甘棠猛然將馬尾女甩出,一腿掃出,勾住雀斑男脖子,纖腰一擰,飛身借力盤坐上雀斑男肩膀,雙腿肌肉緊繃,向后死死鎖住了他的咽喉!
雀斑男驚恐萬狀,憋紫了一張臉,被墜得控制不住向后倒仰摔去。
在落地瞬間,甘棠腰腹發力,自地上反彈跳起,膝蓋抵上雀斑男胸肋,一縷發絲從臉頰側邊垂下,絲毫氣喘也無。
她溫聲道:“得罪了。”
池小池與奚樓:……哦豁。
甘彧站起,口吻與妹妹是一脈相承的溫和堅定:“譚小姐,有什麼話請你慢慢說。”
馬尾女本名譚悅,她揉著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抬起血絲遍布的眼睛,緊盯池小池,恨不能將他嚼碎了咽下去:“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是你們趁亂偷了我們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