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自然地睡了上去,卻在半夜被空調凍醒。
他伸手去拉被子,發現被子已經全掉在了地上。
池小池當晚總共掉了兩次被子。
第二天,他管劇組要了兩個3公斤的沙袋。
從那之后他就很少踢被子了。
思及此,池小池伸手試了試甘彧手腕的溫度。
在任務世界里,此時是秋季,秋老虎威力之下,房間內仍不免有些悶熱,而甘彧身上卻涼幽幽的,可以想見如果抱著的話肯定舒服得很。
池小池看著眼前熟睡的甘彧,竟是有些喉頭發緊。
如果他真的是061的化身,如果061真的是婁哥……
池小池早已發誓不會再給自己任何失望的機會,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控制不住。
……這樣并不好。
池小池浮想聯翩了一會兒,便把那些多余的心思都收了起來,打算玩一會兒卡牌游戲等天亮。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幽微的女人歌聲從走廊傳來,顫顫悠悠地捏著嗓子哼哼,聽不出歌詞,但調子倒是挺悠遠悅耳的。
池小池一個冷顫,下意識往甘彧的方向靠了靠。
那歌聲飄飄蕩蕩地由遠及近了,聽得人雞皮疙瘩直往上竄。
池小池堅決不作死,權當沒聽見,但還是忍不住又往甘彧身上靠去。
聲音愈近了,不知道是不是沖著這里來的。
池小池只覺心跳如鼓,咚咚咚的響聲就足夠把走廊上唱歌的人引來了。
他發力按壓住心臟,衷心期望現在有人能抱住他,這樣他的恐懼或許能被抵消一些。
誰想,下一秒,甘彧便伸臂攬住了池小池的腰。
池小池一僵,而甘彧舒展臂膀,另一手親密又自然地繞過他的頸部,按住他腦后,讓他妥帖地窩進自己懷里,像是在安撫一只受到驚嚇的大貓。
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他的手指輕輕劃著池小池的脊柱位置。
這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撫摸法,類似于擼貓。
池小池被他擼得有點發軟,渾身過電似的發麻,心里還惦念著外頭那個半夜唱曲兒的,竟沒覺得犯惡心。
他們兄妹兩人不知什麼時候都醒來了,只是誰都沒有發出響動。
甘棠從床上無聲無息地爬起,靜默地盯著門口,手邊不知何時已握了一把匕首,看握匕首的姿勢顯然是老手。
唱歌的女人拖沓著腳步,逼近了門口。
她越接近,池小池越忍不住往門口看。
在黑暗中早已睜開了眼的甘彧微微皺了眉,反手在池小池背上寫字。
他說:“看我。別怕。”
歌聲從池小池門前飄過,并未停留。
池小池長出一口氣,渾身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一點,打算從甘彧懷里出來。
誰想剛才經過一番折騰,他和甘彧已經來到了床邊,他稍稍往后一挪,就不慎撞到了擺在床頭柜上的空玻璃杯。
玻璃杯朝地面直墜而下。
池小池猛地炸出了一身冷汗,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甘彧便一個翻身壓在他身上,一把將即將跌碎的玻璃杯奪回手中。
歌聲停了一瞬,主人似乎在側耳細聽。
屋內諸人也是屏息凝神,連一口氣都不敢多喘。
少頃,歌聲再起。
看來女人并未發現這小小的騷動。
歌聲漸漸遠了,直到消弭無蹤。
趴在池小池身上的甘彧輕手輕腳地將玻璃杯放回床頭柜,又從他身上下來,替他拉一拉被子,輕聲說:“睡吧。”
甘棠點頭,乖乖躺平。
池小池也沒說自己一旦醒了就很難睡著的事情,躺平閉眼,佯裝已經睡著,可是心跳節奏仍亂得很,咚咚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猜測兄妹兩人大概都睡著了,池小池又睜開了眼。
因為很怕房間里的那幅氣球照片,他們的床位做出了調整,不再直面照片。
從池小池的角度,抬眼就能看見窗戶上投下的層層沓沓的樹影,影子斷續繚亂,仿佛能聽見枝葉相觸之聲。
但不出幾瞬,池小池便窒住了。
一張女人臉從夜色中而來,慢慢貼上了窗戶玻璃,冷森森地向內望去。
……而這里是三樓。
因為擠壓,那張臉的五官都變了形狀,扁平得就像鯰魚,池小池隱隱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可哪里還敢細看,閉目裝睡,但肩膀卻都忍不住發起顫來。
在那目光即將落至池小池身上時,睡在池小池身側的甘彧似是夢見了什麼,發出一聲含混的囈語,旋即攬過池小池,額頭與池小池冷汗遍布的額頭相抵。
那清淺又悠長的呼吸聲撲到池小池臉上,給了他極大的安慰。
池小池就這樣抵著甘彧的額頭,不去抬頭查看那女人走了沒有,竟漸漸地安下心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日,晨光高升,七點左右,他才重又蘇醒過來。
兩人頭抵頭,一直未改變姿勢。
甘彧俊朗的眉目即使放大數倍也依然讓人怦然心動,更不用說這張臉背后可能的身份,池小池一張厚得刀槍不入的臉皮都有點摟不住,往后縮去。
這動作引得甘彧醒轉過來,他睜開眼,未語先笑:“我又抱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