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善手上發力:“告訴我,純陽,為什麼要這麼想?”
池小池略帶驚慌地向后看了一眼, 像是怕被同事聽到。
而在接收到池小池遞來的目光后, 甘彧也給出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懷疑他們在爭執。
池小池推著袁本善的肩膀往前走了兩步, 有點害羞地:“小聲點兒。”
袁本善雖是壓低了聲音, 反應卻難得地激烈:“我為什麼要要你的眼睛,在你眼里我難道是這樣的人嗎?”
池小池想,嗨,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太是了。
但他面上卻裝出吃痛和不安的神情,有些語無倫次道:“不是,我只是覺得,就……就我和你,就很好。別人……雖然也很好,但是我還是想和你……”
這話說得就古怪了。
袁本善似有所悟,定下神來,嗓音放軟,動作也不再那麼激烈:“純陽,別瞎想,別瞎搞。網上應該有不少所謂的方法,但不一定管用。”
池小池小聲嘀咕:“應該是管用的。是一種藥水……”
袁本善臉色更難看了,略略提高聲音:“不行。萬一傷著眼睛了怎麼辦?”
池小池立刻乖了,仰著腦袋說:“等我們回去……可以試一試的。”
袁本善敷衍道:“再說吧。”
似乎是袁本善這種不愿傷害他的態度讓他覺得高興了,池小池也忍不住笑起來,露出了一排干凈的小白牙:“嗯。聽你的。對了,還有一件事……”
袁本善早已是心不在焉:“嗯?”
池小池又看了看甘彧,再次壓低聲音,道:“巧巧房間里掛了一幅照片,叫《風雪夜歸人》。……那照片,好像有點問題。”
提到性命交關的事情,袁本善總算從走神狀態中走出:“怎麼了?”
“我說不好。”池小池道,“我每個房間都進去看過一眼,唯獨那張照片給我的感覺特別糟糕……老袁,等你見到巧巧,就跟她提一下吧。”
袁本善看著他的眼睛:“你怎麼不去找她?”
“……我?”
池小池如他所料地緊張起來,后背的肌肉都繃了起來,腦袋愈發低垂,是再明顯不過的心虛:“巧巧她……我一直沒見到。總之你見到她,一定要跟她說一聲,叫她從那個房間里搬出來。”
袁本善沒再多問,摸了摸他的頭:“行,我去找她。你跟同事在一起再調查一下,發現什麼,晚上跟我說。”
池小池乖巧道:“好。”
說罷,他轉過身去,朝甘家兄妹走去。
走到一半,他回過頭去,沖他眨眼睛。
袁本善已經打開了那扇他剛剛從里走出來的門,單手扶著門框,沖他揚了揚眉,示意他可以安心。
然而越過他的肩膀,袁本善看到了甘彧。
那是個俊美得有點不像醫生的青年,穿著尋常的衣服就已經足夠迷人,他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剛剛從他身邊走開的宋純陽。
原來袁本善已經狠下了心腸,可經過方才一番連消帶打的話,他總算想起來,宋純陽是他的小男朋友。
眼前人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無禮了。
但他并不多麼生氣。
一是他對宋純陽太放心,這就是一只家養的膩人的小貓,世界里只會有自己一個人,二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到三人消失在樓梯轉角,他才重又進了房間。
躲在門后的關巧巧微微挑眉:“怎麼了?”
這里的隔音效果意外地不壞,因此她只曉得袁本善和宋純陽在外面聊了很久,但聊天的內容卻一無所知。
袁本善簡單概括道:“他和熟人一起來的。”
關巧巧舒了一口氣:“那就等一等。除了這次,距離第十次任務還有一次。我們有的是機會。”
袁本善反問:“你不著急?”
關巧巧找了張干凈椅子坐下,眉眼神情都溫和得很:“有什麼好著急的。”
只有袁本善知道這張溫馴的臉后藏了一顆怎樣的心。
純陽不是藏得住事兒的性格,他這樣避著關巧巧,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那換陰陽眼的辦法,除了他和關巧巧,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是什麼時候,關巧巧出賣了他?
大概就是昨天吧。
袁本善能感覺到,從昨天坐上高鐵時,純陽就一直像是有心事似的,在他們之間看來看去。
難道她是所謂的“善良之心”發作了?舍不得她的“好朋友”受害,所以把他們的謀劃告知了純陽?
不,關巧巧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她恐怕是不信任他這個同盟吧。
畢竟他們只是合作關系,哪怕拿到了眼睛,淡忘了殺掉宋純陽這件事,這也始終是一根刺。
他們畢竟見證了彼此最不堪的模樣。
一旦他們成功脫出,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那麼,這根刺或許對彼此都是威脅。
而身為女性的關巧巧,不管心思多麼深沉,面對袁本善,總是弱勢的一方。
大概正因為此,她才會動了心思,想拿從自己那里得到的藥水配方,和純陽做交易的。
她甚至不用直說自己想要純陽的眼睛,只需要把這張交換陰陽眼的秘方交出,哭哭啼啼地說,她不想死在第十次任務里,純陽那人心軟得跟豆腐似的,為了叫她安心,說不準還真能犧牲自己的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