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一直小尾巴似的綴在他后面,接話接得也是順溜:“整的。荷包蛋。”
冬飛鴻點頭,動手從冰箱里取出兩只鮮雞蛋,直接磕進鍋里。
敲開第二個蛋后,冬飛鴻定睛一看:“啊,雙黃。”
身后人沉默了片刻,開口帶笑:“小叔真厲害。”
冬飛鴻失笑,自然回道:“厲害什麼。又不是我下的。”
語罷,兩人對視。
少年異常認真地凝望著他,那眼神仿佛帶著細微的電流,刺得冬飛鴻臉頰隱隱發燙。
他只以為自己這是被熱氣撲到臉了,伸手推一推池小池:“好了,這里太熱了。出去等,飯馬上就好。”
他說馬上,就是馬上。
不到十分鐘,雞蛋肉絲面便上桌了。
湯面拿一只闊口海碗盛著,手搟的面切得厚薄均勻,絲絲如線,清亮的湯汁上撒了一小撮碧綠的蔥末,火腿、牛肉與雞絲熱熱鬧鬧地擁在碗里,擺得很是漂亮。
池小池用筷子撥開面一數,冬飛鴻碗里是一個蛋,自己的碗里,上面臥著一個,底下埋著一個。
他舀了一勺湯,喝下。
冬飛鴻問他:“好吃嗎。”
池小池說:“好吃。”
冬飛鴻點點頭,叔侄兩人愉快地吃完了一餐飯后,池小池洗碗,冬飛鴻繼續整理家中物什。
二人誰也不主動提及第二天即將到來的別離,但別離終究會來。
第二天一早,他和賀長生一起送冬飛鴻去機場。
冬飛鴻穿著第一次見冬歌時穿著的大衣,溫柔地撫一撫冬歌的頭發,溫和道:“小叔到國外后怕是會很忙,也不能時時去看你了。”
冬歌微微點頭,眼睛卻直直盯著冬飛鴻,像是要把他的影像烙入眼底。
冬飛鴻從隨身提包里取出一本書,塞進冬歌懷里:“這是小叔答應給你的禮物。你收好。”
那是一部裝幀精美的漫畫書。
漫畫的名字就叫《冬歌》。
將這份準備已久的禮物交給冬歌后,冬飛鴻提著行李,轉身走入旅客通道。
賀長生接過漫畫,翻了開來。
那個故事很簡單,開頭是一個進入體校的、練花滑的孩子,在廁所里遇到了校園暴力。孩子解決了困難,一步步向上發展,終至巔峰。
與其說這是一部有情節的漫畫,不如說是一本手畫的影集。
它的對話很少,記錄著簡單的故事,生活的點滴,記錄著冬歌在舞蹈室里的優美背影,以及他的一次次跌倒,和一次次站起。
漫畫的扉頁寫著一句沒有落款的寄語:“給值得得到這本書的人。”
賀長生翻著漫畫,滿臉歆羨。
而冬歌的表情也相當柔和,嘴角還帶著點動人的淺笑。
不多時,冬飛鴻乘坐的飛機準備起飛了。
空姐從通道走過,挨個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
走到其中一排時,空姐看到一個靠窗的座位是空的,以為坐在這里的人去上廁所了,便禮貌地詢問旁座的乘客:“請問這是您同伴的座位嗎。”
乘客搖搖頭:“我一個人出差。這兒是空的,沒人坐。”
空姐有些納罕,低頭檢查了手動計數器,發現這個位置的確是沒有人坐。
……可她明明記得本艙是滿員的。
為防萬一,她找到了乘務長,向她報告了這件事。
乘務長查了乘客名單,給出了肯定答案:“是的,那個位置沒有人。”
在婁思凡醒來的一瞬,系統便提示,悔意值已滿,宿主可從這個世界中抽離。
冬飛鴻既然已經出國,那麼池小池也需要挑一個合適的時間離開。
三天后,花滑隊登上飛往芬蘭的飛機。
按照安排,冬歌應當和梁宵坐在一起,賀長生應當和方曉妍坐在一起。誰想剛一上飛機,方曉妍就抽走了賀長生的機票,和梁宵的機票作了交換。
賀長生:“……嗯?”
方曉妍一如既往地自來熟:“嗯什麼嗯。換了啊。宵,咱們倆坐。”
梁宵嘴角翹翹的:“好。”
賀長生拿著被秒換的機票,看看票面,再看看已經坐定、正在刷手機的冬歌,兩腮微紅。
他把隨身的小包放在冬歌身邊,咳嗽一聲。
冬歌轉頭看向他。
賀長生說:“我坐這兒。”
冬歌:“坐。”
賀長生特別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曉妍讓我坐的。”
冬歌看著他的眼睛:“那要不要我跟梁宵也換一下。”
賀長生馬上道:“不行。”
說完,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大好,偏著漲紅的臉飛快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冬歌:“嗯。”
賀長生走出兩步,又倒了回來,要求道:“你別換。”
冬歌微微笑起來:“好。聽前輩的,不換。”
目送著賀長生離開,冬歌重新低下頭來,把自己未編輯完的短信打完,發送了出去:“小叔,我上飛機了,準備關機。”
冬飛鴻的信息回得很快:“一路順風。”
看著“一路順風”四個字,池小池在無人處綻開了一記淺笑。
061幽幽地:“……就這麼高興嗎?”
池小池沒回答這句話,把手機關機后,道:“六老師,把加速卡的功能停止。咱們準備走吧。”
飛機起飛,出境之后,從洗手間回來的方曉妍路過冬賀兩人身邊,八卦地偷瞄了一眼。
畢竟這兩人自從年后回到省隊,身上那股春暖花開的氣場就不對勁兒。
誰想一眼掃過去,她便吃了一驚,抓住正在看運動雜志的賀長生的肩膀:“冬歌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