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微微頷首:“最大的特征消去了之后,就要改變另一個特征。”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椅背處,把搭在上面的外套拿了起來。
——那是一件雙面外套。
內里是淡藍色,而外翻的白色一面,上面印著一個漆黑的腳印。
池小池把外套挽在手里,輕描淡寫道:“今天,婁思凡進家門后,我按照他的衣服顏色,選了要穿出門的衣服。”
061倒吸一口冷氣。
他記得,婁思凡今天穿的是深藍色的外套。
單看的話,深藍與淡藍當然是極好分辨的,但是,在昏暗的路燈下,人的視覺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而在KTV里,池小池把外套脫下再穿起的時候,動作自然地將白面翻出,并將鴨舌帽塞進了隨身的包里。
在那群攔路的混混眼里,三人都沒戴帽子,又失去了長發這個參照物,那麼,一人穿著顯眼的紅,一人穿著顯眼的白,剩下的那個穿藍色的,誰管是深藍還是淺藍呢。
話問到此,061還是免不了多問了一句:“如果他并沒打算動手呢。如果他只是想聽賀長生的話,修復你們的關系呢?”
池小池眨眨眼睛,反問:“那我剪個頭發,換個衣服,會損失什麼嗎?”
061:“……”
池小池轉頭,看向了玻璃窗外。
在通明的走廊燈光下,賀長生孤獨地坐在塑料長椅上,影子投映得很長。他抱頭凝望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池小池輕聲說:“損失最大的人,在外面。”
061想,損失最大的人明明在醫院。
此時此刻,冬飛鴻正坐在審訊室里。
驗傷報告剛剛送來,負責調查的警官難掩詫異:“都只有一處傷?”
送報告的人也嘖嘖稱奇:“每人身上只有一處,但每一處都是骨折傷。下手又穩又準。”
見義勇為或正當防衛的法律定義,是在危機發生時及時制止,而在對手失去反抗能力后,如果再施以毆打乃至殺傷,就是防衛過當了。
而這樣下手狠辣地一招制敵,任誰都不能說打人的人是防衛過當,而只能算見義勇為。
警官和同伴走回審訊室,在冬飛鴻對面坐下,審視著冬飛鴻的臉。
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人……
他按例問過姓名年齡性別后,問:“你的職業?”
冬飛鴻客客氣氣的回答道:“漫畫家。”
第62章 冰上的戀歌(十九)
穿好外套的冬歌從醫務室里出來, 坐在賀長生身邊。
雪白的燈光從正上方打下來, 把人的臉映得刷白。
察覺到身側的人影,賀長生打起精神來:“你的傷沒事……”
不等他問完, 冬歌就把賀長生羽絨服的兜帽拉起, 蓋住了他的腦袋, 又略強硬地按住他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賀長生有點懵,掙扎欲起:“冬歌……”
冬歌聲音多了點溫度, 不像往日冷硬:“傷不礙事。你看,還能抱前輩。”
賀長生不再掙扎了,乖乖靠在冬歌肩上。
路過的加班警員不免多看他們兩眼, 但兩人都不甚在意旁人的視線。
冬歌輕聲叫他:“前輩。”
靠在比自己小三歲半的人身上,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冰雪氣味,賀長生竟然是格外的安心。
賀長生啞著嗓子:“冬歌,婁哥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在警察趕到前,他們就已經從那些嚇破了膽的混混那里聽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們吃了大苦頭, 怎麼敢再隱瞞,痛哭流涕、一五一十的全撂了。
賀長生問冬歌:“他以前從別人手里救過我。為什麼他現在會變成這樣。”
冬歌什麼也沒說。
不管是冬歌還是池小池,都體驗過這種痛苦到只會問“為什麼”的感覺。在這種時候添油加醋落井下石, 反倒讓賀長生難受。
于是,他一言不發, 只隔著一層柔軟的羽絨輕輕撫著賀長生的后頸, 像在安慰一只無措的小貓。
兩道并坐的少年身影彼此支撐著, 彼此都想了很多。
而剛抱上賀長生, 池小池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061有點擔心他:“別勉強自己。”
池小池語氣輕松道:“沒事,哄孩子麼。抱懷里最好了。”
061:“……”唉。
他將部分意識轉移到了池小池的外套上,從后面輕擁著他的全身。
大概是開的暖氣太足,池小池感覺身上暖洋洋的,暖得幾乎叫人想睡過去。
冬媽睡得很早,而冬歌怕她擔心,也沒有電話聯系她,只發了條短信,講清了情況,讓她不要擔心。
等冬媽第二天醒來,看到消息差點嚇瘋了,拉著冬爸風馳電掣地趕去了警察局,恰好等到做完筆錄的冬飛鴻一手一個孩子地從公安局里出來。
冬媽撲上來,拉著冬歌又摸臉又摸胳膊,從頭至尾地仔細檢查了一遍。
冬歌有點不習慣,羞赧地掙扎:“媽,媽,我真沒事。只是有段時間不能做仰臥起坐了。”
確定自家兒子沒出大事,冬媽干脆利落地一巴掌呼了上來:“仰臥起坐你個頭。這段時間你就給我仰臥著,起坐一次打你一次。
”
冬歌:“……”
冬媽剛一背過身去,賀長生就馬上伸手,輕輕揉揉冬歌的腦袋。
冬飛鴻伸手招了兩輛出租車:“我的車落在KTV附近了,不急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