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迅速臨場補救的應變能力,是賀長生鮮少體會到的。
一個好的搭檔,讓賀長生也迅速代入情境之中,他略微放慢步伐,與冬歌節奏合上之后,二人隨著音樂節奏的加快,擁在了一起。
賀長生滾燙的手指托扶著冬歌的后背,才摸出眼前少年的蝴蝶骨生得比方曉妍還要標準。
探戈、芭蕾、爵士,各樣舞種他們都層學習過,而且因為這兩人從不敢仗恃天才,所以僅憑著最細微的肢體表現,他們便能自然猜到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兩雙極修長的腿共進退、齊并行,偶有纏綿,也只是蜻蜓點水地一觸,便再度分開。
眼花繚亂的探戈動作過后,這對心懷愛戀的冰上情侶再次分了開來,同向滑行。
這次,冬歌已經能追上賀長生的腳步,無需他再駐足等待。
滑至半程,二人陡然間心生靈犀,目光只簡單交換了片刻,下一秒就一齊縱身躍起,各自做了單人跳。
……賀長生做了4lz。
……冬歌做了3T。
兩道精靈似的身影均輕若云絮,起跳,下落,節拍契合得仿佛一朵云融入另一朵云。
賀長生落地時,痛快得幾乎要呼喊出來。
而冬歌一張臉也變得緋紅。
……大概是命運的巧合使然,二人竟然合跳了曾斷送過冬歌職業生涯的動作。
而這一跳,堪稱完美。
在最后的收尾,是最經典的男扶女腰、女在男懷,深情對望的動作。
冬歌扮演的是女伴角色,因此賀長生習慣性地用腿頂住了他的腰,幫助他完成下腰的動作。
誰想,那少年竟大膽地伸手扶住了賀長生的后腦,抓住了他的頭發,侵略性十足地把他的腦袋往下一按。
賀長生與冬歌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將吻未吻。
舞曲終了,二人緩過了那口氣,都開始微微低喘起來。
少年一頭黑發散落下來,戳得賀長生的臂彎隱隱發癢。
但他們因為太過激動,誰都沒有先主動放開手。
冬歌臥在賀長生懷里,眼里似是有星火燃燒。
賀長生的眼里也皆是動人的光彩。
和冬歌合作時,賀長生總覺得他給自己的感覺,和方曉妍給他的全然不同。
在平靜下來后,他總算品出是哪里不一樣了。
他和方曉妍在表演中扮演情侶、深情對視時,方曉妍滿眼都是小兒女的繾綣,而沒有談過戀愛的賀長生,看向她的熱忱目光,則完全是出于對花滑的熱愛。
但冬歌的目光和自己是一樣的。
那極其熾烈的情感,源于對花滑,對這片閃耀的冰場極盡的癡戀。
在賀長生失神時,躺在他懷里的冬歌輕聲問:“前輩,好了嗎。”
從表演妝臺中走出,冬歌又變回了那個冰霜似的冬歌。
但不知道為什麼,“前輩”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卻帶了幾分莫名的曖昧,聽得賀長生心跳加速。
賀長生不想讓冬歌走,于是他說:“沒好,再等等。”
說完,他就覺得牙酸起來,血液回流到臉上,把一張白生生的俏臉染得紅云一片。
冬歌松開了抓住賀長生頭發的手,又略心虛地將被抓翹起來的毛順了兩把,目光低垂,睫毛卻控制不住地輕顫發抖。
兩個人的心跳都控制不住了。
但是因為心跳的節拍也在同一頻率,他們都以為那咚咚的、大到可怕的心跳聲,是來自于自己的胸膛。
池小池在061身體里收看了全程直播,此時開始幽幽地發表評論:“哇,這麼賣力的。”
冬歌:“……”
池小池:“小冬歌啊,今晚開心嗎。像過年一樣開心吧。”
冬歌:“……”
池小池:“我家的豬不僅會拱白菜了,還會拱好白菜,眼光真棒。”
061這回毫不費力地接收到了一連串“臉紅”訊號,訊號之密集,讓他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小池,你別臊人家。”
池小池:“我夸他呢。”
061:“……你夸人是豬。”
池小池想了想:“我家的猹會偷西瓜了?”
061:“……”這樣難道有好一點嗎?
抱了好一會兒,賀長生才徹底出戲。
他放開冬歌:“沒事吧,想吐嗎。”
冬歌搖搖頭。
因為在表演時將身體的控制權全盤交還給了冬歌,因此這些親密接觸對池小池的影響削減了很多。
賀長生耳朵紅紅的:“……嗯。那就好。”
冬歌的耳朵也是紅紅的,還在努力把話題拉回正軌:“前輩可以試著在舞蹈里加一點道具,比如說讓女伴戴上面具,最后摘掉面具……”
賀長生說:“好主意。”
場上奔放至極的兩個人,現在卻純情得像高中生似的,對話時始終不肯看著對方的眼睛。
相對無言。
半晌之后,冬歌提議:“有點冷了。前輩,我們回去吧。”
賀長生:“嗯。”
說完,冬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他只是把領帶調整一下位置而已,誰想賀長生眼見這個動作,又想到了那個間接的鎖骨輕吻,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遠處有一道怨毒的目光,直釘向兩人并肩離去的后背。
冰場外圍著一道帶刺的鐵柵欄。
婁思凡從外攥緊了欄桿。
欄桿早已被凍透,散發出新鮮的鐵銹腥氣,而隨著他的用力,暗紅的銹片紛紛剝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