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攝像頭沒有具體拍到車內的糾紛狀況,但根據二人的對話以及車輛失控的時機,完全可以推測到車中發生了什麼。
看錄像時,沈長青出現了輕微的胃痙攣現象,伏在桌上直發抖,播放一度中斷,在他擺手示意沒事后才重新開始放映。
放完錄像后,James警長表示,將對尚在病床上昏迷的周開以侵害人身罪等數項罪名提起公訴。
至于沈長青也有錯誤,有肇事逃逸、未謹慎開車等罪名,有可能要花幾百加元賠償一幢廢棄墻壁,以及去社區做義工。
記者們又問了許多問題,包括周開的前任蘇文儀是怎麼去世的,周開有無實施性暴力等等,沈長青雙手放在膝蓋上,一一作答,盡管條理有些不大順暢,但該答的一樣不落。
比如周開的天閹屬性,比如他在床上根本硬不起來,巨細靡遺,一清二楚。
在發布會的末尾,沈長青站起身來,眼含熱淚,對在場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家,救我和赫爾普出來。”
061暗暗喝了聲彩。
這話說得漂亮,一瞬間讓所有人那顆關懷弱者之心得以滿足。
對沈長青來說,這就算是完美收官了。
發布會結束后,警長James護送著沈長青來到停車場。
他和在停車場中等待已久的Sam握了握手,在場外記者圍上來前又快速松了開來。
坐上Sam的車,沈長青系好了安全帶。
Sam說:“表現得很好。”
沈長青低垂著眼眸。
從外面任何一個角落拍進來,都只能看到沈長青淡然又無措的表情。
但他的口吻卻與他的表情很不相稱:“你也是。
”
Sam挑眉。
沈長青說:“能說服Aaron來作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Sam笑:“Aaron知道輕重緩急。如果真刀真槍調查起來,他是逃不掉的。不如接受我的條件,出來作證,掙上一筆錢,找個小地方安穩過日子。”
沈長青說:“那Bella呢。”Bella就是那位西班牙女仆。
Sam說:“她本來對周先生就有不滿,現在事情爆發,她自然想把自己從風暴中心里摘出來。再加上還有一點點良知……”
沈長青拖長聲音:“……哦。”
Sam看他一眼,才意識到了什麼。
他苦笑一聲:“……沈先生,你的確是很有本事。”
——假如Sam有所圖謀,想要將二人對話錄下來,借以威脅或利用沈長青,把他和自己綁在同一艘船上,那他剛才的表現,不僅沒有成功,還反將自己套了進去。
沈長青是在提問,實則什麼都沒有說;倒是Sam,把野心家的籌謀暴露得一覽無遺。
……即使離開了媒體,在Sam面前,沈長青仍表現得滴水不漏。
Sam溫和道:“沈先生,您不要誤會。車子里沒有任何錄音設備。”
沈長青說:“你確定?”
Sam一怔,臉色隨即一變。
……他看到了沈長青手里把玩的手機。
但很快,沈長青就把手機屏幕點亮了。
上面并沒有任何顯示“正在錄音”的標識,而是沈長青和赫爾普的合照。
沈長青說:“……開個玩笑。”
Sam松了一口氣:“沈先生,您不要誤會。我和您只是短暫的合作,各取所需而已。事成之后,我們就……”
“各取所需?”
沈長青支著下巴看向Sam,目光中仍含有一層波光粼粼的水霧,看上去柔弱無比,但他說出的話卻全然是另一番光景。
“Sam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他說,“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機會完全是我提供給你的。
換句話說,是你為我打工,你掙到的那部分是你的工錢。”
Sam一凜,原本得體的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
接下來一路無話。
061對池小池說:“你這話說得也太絕了。”
池小池說:“我在給沈長青鋪路架橋。”
061當然知道。
Sam和“沈長青”的合作,是建立在對周開共同的仇恨上的。
現如今周開已經臭了,這座樓臺一倒,Sam就立即著手掌握公司,將周開的股份收入彀中。
如果他講良心還好說,但Sam畢竟是個精明的商人,如果他試圖拿郵件、錄音之類的東西要挾沈長青,證明他弄垮周開是早有預謀、毀掉他立足的道德制高點,從而壓縮沈長青能拿到的補償,那麼,沈長青手里一定要握有能夠反制他的東西。
就比如說,現在在池小池的西褲褲兜里,就藏著一只正在運轉中的錄音筆。
池小池可不管Sam是怎麼想的,他自己必須留存著能威脅到Sam的信息。
……包括Sam和股東們私下協商、想要推翻周開的談話,包括他在周開性丑聞傳開后,背后對公司股價搞的小動作,甚至包括他收買James、Aaron及幾家重量級媒體的電話錄音和銀行流水記錄。
061很希望這些東西派不上用場。
但如果需要它們派上用場的時候,它們會是沈長青極有力的武器。
而池小池想要的很簡單,給沈長青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
畢竟總不能打完這一仗就回家吃自己吧。
不過向來以禮待人的紳士系統061還是覺得池小池這話說得太狠太不留余地。
對此,池小池倒是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你見過人家修橋蓋房子打地樁嗎,都是拿著個鉆子突突突的。
溫柔在很多時候只能感動自己,畢竟真情不是維持穩定關系的紐帶,恐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