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沅把包子浸進醋碟里,小聲道:“哥,你有多余的房子嗎?”
程漸眉頭一跳:“……你想干什麼?”
程沅急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哥,我想借你房子暫住一周,就我一個,沒別人。”
程漸:“你們真吵架了?”
程沅看上去有些落寞,咬住包子邊,含混不清道:“不是,他爸媽要來,他想讓我回避一下。”
程漸一掌拍在桌上。
砰的一聲,半個店里的人都看了過來。
程漸哪還管得上這些:“他爸媽還不知道你和他的事兒?!”
程沅一滯,立即出聲替楊白華解釋:“不是,不是。老楊爸媽儉省一輩子了,肯定不愿意住賓館,我搬出來,方便他們住……”
“我問你這個了?都他媽廢話!”程漸根本不聽程沅的解釋,“你就告訴我,他有沒有意愿讓你跟他爹媽見個面?”
程沅拿勺子戳碗底。
“……還沒挑明?!”
“他還沒做好準備……”
“不是,他打算什麼時候做好準備?拖到他結婚生子還是壽終正寢?”
程沅沒吭聲,也難得地沒替那人辯解。
看到弟弟沒精打采的小模樣,程漸心倏地一軟,抬手想摸摸他的頭,可手在半空懸了一會兒,變成了不輕不重的一掌,拍在他后腦勺上,拍得程沅脖子一縮。
程沅說:“實在不行,住你辦公室里也行。”
程漸不耐煩:“……別瞎琢磨了,吃飯吧你。”
程沅抬起眼來:“別讓爸媽知道……”
“你這檔爛事,讓爸媽知道是早晚的事兒。”程漸頗不客氣,“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拿著手機出去,為程沅聯系住處去了。
池小池安靜地低著頭咬蟹黃包子,濃厚的蟹汁香氣和著陳醋酸香在口中彌漫,熱騰騰的,有點燙口。
上一世,程沅根本沒來找程漸求助,隨便找了個朋友家貓了一周。
他總覺得家人對他庇護管轄得太過,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一座永遠愿意為他遮風擋雨的堡壘。
在回顧原主程沅的記憶時,池小池特意將時間線往后調撥了一段時間,看到了程沅死后,來國外處理他后事的程漸。
他出門倒個垃圾都恨不得穿上三件套西裝的哥哥,從來不忘用發膠和香水精心打理自己的哥哥,一夕之間像是老了十歲,下巴上盡是長長短短的青茬,剃須刀操作失誤留下的一道長血痕,從左下頜延伸到脖子上,乍一看頗為駭人。
他在醫院看到了弟弟冰冷的尸體。
程沅幾乎把自己的半個手腕都切了下來。
……那麼深的口子,他怎麼下得去手。
程漸這樣想著,默不作聲地乘計程車趕回楊家,并在路上下車,買了一把菜刀。
后來,他幾乎要用一把菜刀把楊家的大門給劈下來。而察覺到不對的楊白華和楊白華父母及時躲進了屋中,不回應他所有的歇斯底里,報了警。
襲擾私宅在國外是性質極其嚴重的事件,警察迅速出警,趕到并制服了程漸。
被人粗暴地摁倒在地時,程漸半張臉都沾滿了被陽光曬得滾熱的砂石。
他已經平靜下來,卻只會喃喃地重復一句話,嗓音浸滿痛苦。
“……我弟弟才二十七歲,他還不到三十歲。”
打完電話的程漸走了回來,拉開凳子:“你下周要搬出來是吧?”
池小池看著他。
很快,那張胡子拉碴、沾滿沙土和暗血的臉與這張意氣風發的臉分離了開來。
從那段情緒中走出,池小池再次成功進入了程沅的角色,乖巧地點點頭:“嗯。”
“地址我發你微信了。一會兒吃飽了,我叫司機小嚴送你回家,搬的時候再跟我說一聲。小嚴嘴緊,不會跟爸亂說。”程漸說,“回去后別跟楊白華說你來找過我,就說你是去外頭跟朋友一塊住。”
程漸做正事時永遠干練爽朗,雷厲風行中又不乏細膩心思,但他很少把這種狀態代入日常生活,對程沅來說,他只是個嘴毒手狠,但實際上心又軟得不像話的大哥。
換言之,他這樣的態度,證明他意識到了程沅跟楊白華之間問題的嚴重性,開始上心了。
臨走時,程漸把圍巾和手套都留給了池小池。
而小嚴把他送離公司不久,池小池就主動提出下車。
“你應該還有事兒,去忙吧。”池小池說,“回去的路我都認識。跟我哥說一聲,我吃得太飽了,有點坐不住,下去走一走消消食。”
跨下車后,池小池甫一抬頭,就看到了“云都娛樂”的總部大樓。
這是唐歡簽約的娛樂公司,在經過一系列包裝后,唐歡儼然已成內地歌壇新銳之一,更是云都娛樂目前在音樂市場上的一張王牌,一姐地位當之無愧。
系統問:“來這里要做什麼嗎?”
池小池左右環顧:“隨便看看。”
離開了觀看他表演的觀眾,池小池又變成了池小池。
他把圍巾松松攏了個結,隨意往那一站,英氣與慵懶氣各占一半,抓眼得很。
不論是明星和演員,都經歷過長期的儀態訓練,和普通人有著相當明顯的區別。
程沅本身皮相就不差,是個挺干凈的小帥哥,而池小池的氣質則無疑為這種稍顯稚嫩的英俊注入了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