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眼下這個形勢,汪森垚想不出除道歉之外他還能說些什麼。從他被對待的方式來看,他在盛情楠這里已經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了,一味地辯解只能讓他更加懷疑。
“她叫凌肖。”
仿佛沒有聽到汪森垚的道歉,盛情楠開始自說自話。
“準確地說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可以把她看作是我的未婚妻?”
汪森垚沒等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就聽到盛情楠講起了自己的故事。這發展,好像跟他以為的不太一樣啊?
這段姻緣來源于盛情楠的外祖母。他的外祖母和凌肖的外祖母年輕的時候是好姐妹,兩人給自己的孩子指腹為婚,可惜生出的都是女孩。又過了幾年,倒是也都生出了男孩,不過年齡不合適,孩子們又沒有能看上對方的,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盛情楠這輩,兩位媽媽又想起了這件事,剛好兩個孩子都單身,就給他們定了親。跟開明的外祖母比,盛情楠對自己父母的包辦婚姻很是不滿,因為那會兒他甚至還沒見過凌肖。
跟他一樣,凌肖對此意見頗大,還沒畢業就趁著暑假一個人殺到了盛情楠工作的城市,她倒要看看自己這位準新郎是個什麼模樣。
兩人見面的場合頗為不同尋常,是在一家金店。
凌肖上學的城市在南方,本以為清堤市在北方,夏天會很涼爽,就被大日頭曬得差點中暑,她就找了家有空調的店進去涼快一下。
這本來沒什麼,問題是幾分鐘后就遇上了一伙劫匪搶劫金店。他們一共七八個人,手中拿著槍械等武器,迅速拉下了卷簾門,還控制了人質,一看就是預謀已久。
凌肖就這樣被困在了里面。
當年盛情楠還沒到清堤市局任隊長,而是在北路區分局,剛好接到了那次出警任務。
他擊斃了匪首,但有人逃走了。
事后調解被解救的人質,他才知道凌肖就在其中。
年輕的女孩對英勇的少年一見傾心,便打定主意多住一陣子。
盛情楠休息的時候帶著凌肖逛遍了清堤市,他工作的時候凌肖還會跑到隊里來看他。
那是個愛熱鬧的姑娘,愛說愛笑人緣好,經常自掏腰包給大家改善伙食,很快就跟隊里的人混熟了。
寒假要結束的時候她踏上歸程,卻在上火車之后遇到了逃走那個匪徒的襲擊,被子彈擊中了胸口,搶救無效死亡。
這段故事汪森垚也讀過大概,但他當時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讓盛情楠耿耿于懷。火車站那次襲擊就是匪徒的無差別報復,除了凌肖,也有其他人傷亡。
“你覺得是你的錯?”
“不是我她就不會來清堤,不會遇到這些。不是我沒能逮捕全部匪徒,她怎麼會被逃犯跟蹤追殺。不是因為跟我熟悉,匪徒肯定不會在那麼多人質里選中她來報復警察。”
汪森垚總算明白,盛情楠今天抓他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好像是想找個人傾訴,找到了自己頭上。作為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兼耳濡目染的心理學學生,他試著開導他:“有人說,所有對過往的念念不忘,都源自于恨。”
盛情楠像是沒聽懂他的話,直愣愣地盯著汪森垚,汪森垚只好絞盡腦汁繼續說:“遺憾,或是憎恨。
更具體的,對沒能留住過往的悲傷,對被拋棄的不甘,還是后悔沒能做到最好?”
“我是不是,不太吉利啊?”盛情楠想裝得輕松一點,但失敗了,他現在的造型加上這幾句話,活脫脫一個被打擊得不行的失敗者。
心疼之余,汪森垚很快明白了他在指什麼,安慰道:“我姐姐的事,也不能怪你。”盡管他心里也埋怨過,如果不是因為嫁錯了人,沙寧萱應該不會出現意外,但是她又沒真的嫁給盛情楠。說真的他拜托田冬幫忙查了沙寧萱的婚姻登記情況,在民政局登記的記錄里,沙寧萱竟然是未婚。
見他溜號,盛情楠有些不樂意。他從餐桌另一邊站起身繞過來,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汪森垚的下巴,強迫他跟自己對視,“那怪你?”
手被捆著,還要仰著頭,這姿勢十分難受,汪森垚不禁皺了皺眉。他想避開盛情楠的目光,可眼神剛一撇開,就會被盛情楠重新掰正。
這人今天怎麼回事?他到底想說什麼?汪森垚試圖從兩人剛才的對話中尋找線頭來理清對方的意圖,結果還沒想出什麼,因為脖子太酸了,加上心里委屈,他就算不知道自己為了他都做過什麼,也沒必要這麼逼迫我吧?一眨眼,眼中竟然就涌出了淚花。
汪森垚痛恨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咬住了下唇,把還沒有流出眼眶的眼淚憋了回去。
下意識的,盛情楠想要道歉,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主動向別人說對不起的人。片刻之后,他松開了手,俯下身,吻了上去。
這個吻熱烈而急躁,汪森垚驚懼之間忘記了呼吸。
盛情楠把他手上的束縛解開,雙手終于被解放,汪森垚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推開身前的人,他幾乎用盡力才在兩人之間制造了一個小縫隙,趁機嘶吼著:“我不是凌肖”,但盛情楠只是頓了一秒,又重新抱緊了他。